故事:我本是卑微采茶女,因容颜绝美,皇帝亲自废后专宠我一人

故事:我本是卑微采茶女,因容颜绝美,皇帝亲自废后专宠我一人

本故事已由作者:素同,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我本是名微末采茶女。

拥有绝世容颜的我,一朝入宫便赢得了君王的心。

君王为我杀妻灭子,可我,只想亡他的国。

1

越王醒黛夫人发了梦魇,已经一天一夜不曾醒来。

她原以为那药只是令人沉睡,没想到对现实仍有感知,听见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忽然又归于过去的幻象。

“阿枝,你救救他,你不是最喜欢他的么,你忍心看他死吗?”

这句话隔着经年的时光好像从未消散,她心跳如擂鼓,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她拼命奔跑,脚下却连路都没有。

她摸索许久,冷汗真实地趴在皮肤上,沾湿她的头发,渗透她的衣襟,好像过了一生那么漫长,她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

“救我!”

天光,落下来了。

“太好了,醒黛夫人醒了!”

久于黑暗的眼睛还不适应回到现实,醒黛只觉得眼前密密的人群,黑色的,和梦魇重叠,她赶紧闭上眼,却不敢动。越王摸上她的手,她瑟缩了一下,随即被温暖征服,连声音似乎都可以带来力量:“夫人莫怕,有孤在。”

她忽然就想哭,再也控制不住,眼眶里热热的,再睁眼,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是最楚楚可怜的样子:“大王,有人害我……”

此一语,满室沉寂。

醒黛夫人容颜绝世,自从来到越王身边便是心尖一般地宠着。她自微末的采茶女子起,三个月就做到了后宫中仅次于王后尊贵的夫人。

半年前,越王为了庆贺她的生辰下令建造万茶园,此举劳民伤财引来诸多不满,王后向越王进言,不料却和越王身边的醒黛夫人发生了争执,意外划伤了醒黛夫人的脸,越王为此下令将王后禁足。除此之外,醒黛夫人向来身体康健,此番骤然昏迷——

“查。”

君王一字,地动山摇。

越王亲兵直接进入后宫搜查,胆小的宫人早就吓哭了,隐约的咒骂更是在人偶查抄后达到了顶峰。

“王后素来贤德,怎会做这巫蛊诅咒之事?”

“自醒黛夫人入宫以后,闹出多少荒唐事迹,这是妖姬,是冤孽!”

“王后早就禁足,如何还能算计醒黛夫人,足可见醒黛夫人有备而来,大王要是连这都看不清楚,可真是……”

真是昏庸!

然而这两个字只可心中想想,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说出来了,就是死罪。

六月,雷雨到了。

醒黛夫人的衣角上都带着雨水的凉气,越王头也不抬地嘱咐道:“雨天行走,当心又病了。”

太过熟稔的口气会叫人不忍,醒黛凑过去,看见越王正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只写着醒黛名字的人偶,并非全然愤怒的样子,醒黛平和道:“大王与王后多年夫妻。”

越王哼了一声,这才将人偶远远掷了出去,多了几分不满:“王后老了,糊涂了!”

醒黛轻声说;“王后不是老了,是急了。”

“嫌孤活得太长了?”越王冷笑:“世子倒是二十几岁了,可还是个软弱不成器的样子,王后这样急切,难道害怕你生个孩子出来和世子相争么?”

“大王知道,我从来不想这些的。”醒黛说:“我没有孩子,但是大王不止一个孩子。”

越王冷冷看着她:“什么意思?”

“公子清、公子汾业已成年,就连远在齐国为质的公子泠,都颇有美名。”

越王哈哈大笑:“醒黛,这话在孤面前说说也就算了,切勿在外面多言,会惹出是非的!”

这一刻她暴露在他面前,就像多年之前的采茶女,从未变过。醒黛垂下眼眸,轻声问:“大王爱护世子,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孤何曾委屈过你,只是孤与王后少年结发,至今已近三十年。”越王自有犹疑,宽慰醒黛说:“你不过十几岁,是理解不了的。”

“我从未想过与王后相争,只是……”醒黛在越王面前跪下:“巫蛊之祸历来为宫中大忌,我一个小小女子,又有何惧?王后之心,恐无止步!”

“醒黛!”越王差点一巴掌拍裂面前的桌子,到底堪堪止住了,语气里透着疲惫透着沧桑:“慎言。”

越王老了。

越王以从未有过的强硬手段压下了巫蛊的传闻,同时断绝了王后和世子的联系,将后宫诸事完全托付给醒黛夫人。此举非但没有平息物议,反而如冷水进了油锅,渐成水火不容之势。

世子软弱慈悲,怎可见生母委屈,越国仍是越王的越国,还轮不到他人来说三道四。

醒黛夫人入宫第三年,王后被废,世子被囚。越王再度下令搜查全宫,王后宫中再次发现人偶,这一次,写的是越王的名字。

越王的回复只有一个字:杀。

我本是卑微采茶女,因容颜绝美,皇帝亲自废后专宠我一人

2

王后宫中尘封已久,灰扑扑的,有尘土的气味。醒黛走进去,像衰败的土壤里来了一朵艳丽的花。

王后直勾勾的眼神让人不太舒服,醒黛问:“你在看什么?”

“看你。”王后素有贤名,如今仍然平和,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你确实美丽惊人,就连我身为女子,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王后谬赞了。”

“这样的美丽,若一直留在乡间,恐怕任谁都会看了可惜。”王后自顾自往下说:“我还记得你刚进宫的样子,怯生生的,都怕话说的不利索。我听说你出身乡间,没有读过书,你那时候说的话,谁教你的?”

醒黛抬起美丽的眼睛,眼神很淡:“青州府君。”

王后“哦”了一声:“你是青州府君进献的,想来他教了你一些东西,你替他做事吗?”

王后虽然是问句,却是早有了答案。该来的终于来了,醒黛如实告诉她:“不是。”

王后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不会说的。”

说不上来的感觉,醒黛说:“你不是猜到了么?”

王后看她一眼,眼神比初始复杂了很多;“这些年你进步的速度很快,各方面的,几乎不再看到采茶女子的影子,虽然有你个人的原因,但是有人一直领着你前进,是吗?那个人有远虑,我想不只是青州府君。”

“那你猜到是谁了么?”

“也许再多一点时间我能猜到。”王后摇摇头;“太迟了。”

王后轻飘飘的一句话,些许遗憾,已是她和世子的二三十年,一群人的溃败。

“那个人很聪明,你做的也很好,等你真的向我发起实质性的进攻的时候,我能做的已经不多了。这世间最难算的是人心,偏偏都被他算到了。”

醒黛消瘦的身躯在背光中更显得渺小,她徒劳地张了张口,过分的美艳和一时的无言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朵花开在这里,终究是孤苦伶仃的。

“我不是败给了你,我是败给了王。世子已经长大,大王却还没有完全老去。”王后扶了扶自己的鬓角:“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这就是人心。”

那一刻醒黛想到了什么呢,大王低垂的眼角,松垮的皮肉。他像一只垂垂老矣的雄狮,所以更易被触怒。“虽然无用,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

王后再次看着她,直勾勾的眼神,悲凉之中竟然也充满不忍:“世子倒下以后,受益者无外乎大王已经成年的儿子,公子清,公子汾,甚至公子泠。不管带你走上这条路的人是谁,必然也是为公子们做事。于你,却是无所收获,你又是为什么呢?”

“我……”那个介于现实与梦境之中的过往又出现了,如同常年不散的紧箍套在醒黛的身上,她这时才意识为什么在这里站了许久,太久了,她做醒黛已经太久,久到都快忘了自己的本意,她喉咙干涩,声音发紧,还是轻轻地说:“我想救一个人。”

“啊……”像惊讶,又像是叹息,王后的意味并不分明;“你让我想起那个故事了。”

醒黛的手在轻微发抖,身体比神志更快地感受到了恐惧,但她犹如受了诱惑的人:“愿闻其详。”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她的身份与你不相上下,在你入宫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将你和她联系在一起。”醒黛听出来了,王后在说西施的事情:“那个小小的浣纱女,受范蠡之托覆了越国。也是一个越字,真是巧。相传她和范蠡有个美好的结局,但……”

“我听过这个故事。”醒黛突然打断了她;“就在我入宫的前一天。”

王后更有趣味地接了下去;“那你觉得传闻是真的吗,真的会有好结局吗?”

“我不知道。”醒黛低下头,有些自嘲的笑容:“前人的事情,我如何知道呢?”

“真的是因为爱吗?”王后问:“我十四岁奉家族之命嫁与大王为妻,期间举案齐眉,倒也和睦,但你说为他生,为他死的爱,我却没有体会过。醒黛,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为人刀俎,可知不会有为人鱼肉的一天?”

醒黛仍旧低着头:“王后,你并无过错,是我设计陷害。事到如今,还有没有我可以为你做的?”

“你又能为我做什么?”王后的笑容终于归于冰冷,她轻轻抚摸自己的后冠:“前半生,我为家族而活,后半生,我为世子而活,如今俱已成灰。不过……若你最终心想事成,我倒愿世间在十二月有一场盛大的大雪。”

“为何?”

“我幼时总觉得雪中出嫁是最美好的事情,世间的色彩都为此让步,至今心有遗憾,所以将它送给你。”

太美好了,语气却太悲凉,像最美好的祝愿,又像最凄惶的咒语。

“阿枝。”醒黛轻声说:“如果真的会有那个新娘,会是她本来的名字。”

“你的新郎呢?”

最后的疑问合着最初的期盼,醒黛终于吐出了尘封心底已久的名字。

3

世子被诛之后,公子清,公子汾奉命入都。国本不稳,所有的目光一时都聚焦在此两者之间。

公子清出身更高,素有贤名,一时占据上风,公子汾年纪稍小,虽然处于劣势,但亦有一批拥趸。

他们都来求见醒黛夫人,醒黛夫人却借口侍君忙碌,一直没有松口。

“花团锦簇的热闹,你倒是躲起来了。”

“大王说的哪里的话。”醒黛为越王点茶,房间里都是茶香:“新冬雪水沏的茶,大王尝尝。”

“你沏的茶,不会错。”越王饮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听说你总在雪地里站着,今年雪少,这样的事情让下人做就可以了,当心身子。”

“后宫已平,我的身子不会有事。”

越王这才像想起了什么;“听说你最后去看过王后,你和她说了什么?”

醒黛揣摩越王的心意,他对王后世子并非无情,只是时势所迫,如今恐怕是遗憾居多了。“王后哭诉自己一时糊涂,于大王有愧。”

越王顺下心气,整个人放松下来:“王后不是一时糊涂,她是太在意世子,至于世子,他眼里恐怕早已没有孤这个君父。”

不是个好话题,醒黛岔开了话:“大王还有别的儿子,切勿气急伤身。公子清、公子汾都是极好的,就连公子泠,亦时常来信询问大王的近况。”

“他们如何能与世子相较!那是孤的第一个儿子,孤的嫡出之子,手把手带大的!”越王仍有余气,然而余气如垂死的鱼,很快又平复下去。在君威面前,父子情分终究不值一提,更何况世子已经去了。越王问:“公子泠也想入都么?”

“不曾。”醒黛说:“公子泠入质六年,一贯如此,只是……只是从前王宫森严,公子泠的信件时常送不到大王手中。”

“他是伶人之子。”越王回忆起这个儿子少有的信息:“因为这重身份,所以送他到齐国为质,他……他受了些委屈,他还好么?”

“一切都好,否则怎么会常来书信,既是关心大王,也是报个平安。”

“他在齐国不易。王宫如今由你管辖,自然层级渐轻,他有什么需要的,都可尽量满足他。”

“是。”

既然已经说到了公子们,越王的手指敲在案几上:“公子清,公子汾,你如何看?”

“我……”

“你但说无妨。”

醒黛噗嗤一笑:“大王的两个儿子都是孝子,尤其是公子清,追着我叫母亲呢。”

越王的目光落在醒黛身上,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孤记得你比他还要小上几岁。”

“是了。”醒黛平常地说:“按辈分来说自然是没有错,可我多少有些不适,所以躲着不敢见他。”

越王哈哈一笑,次月却寻了个由头将公子清的生母囚禁起来,公子清为此惶惶不安,召集门客频繁商议,门客中却有一人在外犯下了失手伤人的罪过,一下子把公子清牵扯起来。

有人说公子清的贤名本来就是假的,也有人说越王老了更加多疑。

公子清颓势以后,公子汾本该应承而上,没想到公子汾旁观受惊,竟然一连三月闭门不出。

“都是些不中用的,抵不上世子分毫!”

可是世子已经死了。

越王像一头越发失去方向的雄狮,醒黛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如今越王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召回在齐国为质的公子泠,要么在未成年的世子中挑选一个,但是介于齐王有可能将女儿嫁给公子泠的传闻,大概只剩下一条路了。

公子泠回越的那天,天光很亮。

像她无数次看见的那条前后皆黑不见里程的道路,终于有了出口。

4

醒黛已经十几天没有睡好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夜晚如此安静,哪怕越王就在自己身边鼾声大作。公子泠回了越国,又娶了齐王女儿,一时风头无量,自然是顾不上她的,可是——

怎么还没来?

醒黛日复一日地想着,终于等到一句“青州府君求见”,不是不失落的,可她还是急急起身:“快请。”

她看见他的脸,就能想到那段令人憎恶的往事,然而仇恨终于在岁月之中冷淡了,她耐着性子问:“相饮呢?”

“他很好。”

“那他为什么没来?”

“他在公子泠的府中。”醒黛皱着眉头,像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相饮本就有所抱负,公子愿意用他,也是一个机会。”

“你们还有什么要求?”片刻的沉寂之后,醒黛直直地问:“公子泠登位在即,我最初承诺你们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嘘……我没有骗你,相饮的确在公子府中,他有些事务,所以才托我来见你。我的确以相饮的性命要挟过你不假,但是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

醒黛的脑子嗡嗡作响,口中却只能痴痴地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相饮知道你忧心,特意让我来告知你,只需稍等一些时日,他会尽快来见你。”

醒黛心里没底,这几日睡不安稳,梦中就回到过去的事情。

命运,到底是从那一刻开始转折的?

她还记得流连乡野的时候,那时候她觉得采茶真苦,后面才发现原来不经意间已是最好的时光。

十四岁时,她的美名已经传遍十里八乡,求亲的人踏破了家中的门槛,有富,有贵,乡长劝她家谨慎考虑,她自然知道穷苦人家攀不得高门,但是她也不想嫁给匹夫——

相饮,正正好。

一个外来的穷酸书生,不会惹来太多的风波,又比身边人多了几分情趣。

相饮对她不错,她却拿不定主意,巧在那一年茶叶大丰,茶价大跌,她就把茶叶拉到市集上去卖个好价钱。家中只有一个老父,相饮主动提出帮忙。她心跳如鼓,雀跃如鹿,这便是能成了,却没想到遇到此生的转折——

偏偏是她的美貌引来了暴徒。

世道不平,难有说理的地方,老父为了护她被活活打死,相饮断了四根骨头,人命官司闹到青州知府那里,却被暴徒反咬,案子难断,青州府君借机提出条件:若她肯入宫侍奉越王,听命于他,那么相饮会得救,老父的冤屈也可以昭雪,一切都不是问题。

那些日子她看的想的够清楚了,甚至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条件,只要,只要相饮可以活下去。

一瞬一刻,往前是自由的阿枝,往后是宫中的醒黛。

她入宫之前,青州府君给她讲了范蠡和西施的故事,她很晚才反应到青州府君的野心,就像她很晚才明白醒黛的深意,天生丽质而终有所用,可不就是醒黛么?

可他为范蠡,自己却不是西施。

她只是相饮的阿枝。

王后刚死的那一年,她曾在青州府君的允许下见过相饮一面,他过的还不错,却没想到经年之后已经好到了这程度。

再次见到相饮的时候,醒黛有说不出来的滋味,连气势都弱的,怯怯地问:“不是说好了,事成之后就放我们自由么?”

她好像回到了当年,乡野中什么都不懂的阿枝姑娘,实际却不同,她悟得很慢,好在还悟到了一点:经年的时光改变了他们,就像劈开夜空的闪电,只有一个端点,最后却四分五裂的。

她只是害怕而已。

她说过谎,害过人,茫茫然不知所以,却不如这一刻清醒地害怕。

相饮说:“事情成了大半不假,但越王还在位上。我呆在公子泠身边,是拥护之功,所以还请你再等待一些时日。”

她等了许多年,这一时半刻却太过难熬。青州府君豁出身家性命来帮公子泠,瞧着不像范蠡,倒像是吕不韦的做派。她想不明白,也不愿想,越国如今都是公子泠的天下了,醒黛不想再等了——

她向越王的茶水中投下了毒药。

没有任何人指使,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看着越王从呼吸紧促拼命挣扎到慢慢止歇,这些年的时光如同重新走过,她奇异地想:祸国妖姬,到底不假。

她作恶多端,但是她终于自由了。

5

越国这年冬天降下了一场大雪。

都说这是公子泠登位的祥瑞之兆,唬人的东西,醒黛在自己宫里发笑,也没人管她,都说她有些疯癫了。

“阿枝……”

她终于等到他了,呜呜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华丽的装扮下是一具腐败的灵魂,经年的创口再也没有了遮掩,她等在这里,若他不来,就是等到天荒地老也无妨。他是世间唯一能救她的人,幸好他终于来了。

“都结束了。”相饮像抱孩子一样抱起她,为她戴上披风和面纱:“都打点好了,我来带你回家。”

惊人的喜悦,她的头脑却昏昏沉沉的。

马车里有不同寻常的香气,提醒她哪怕什么都没有从王宫中带走,相饮的身份也不比从前。她突然抓着他的手,相饮有一瞬间的瑟缩,她说:“幸好没有留下伤疤。”

昔年青州府君以相饮的性命相要,带她去青州的牢房,若不早点想好,便命人夹断相饮的十指。常言道十指连心,更何况是读书人。只要青州府君一句话,哪怕相饮活下来,此生也没有指望了。

相饮在片刻的茫然之后才想起这件事情,第一反应是抽回了手,宽慰她:“青州府君吓唬你呢,没有那么严重。”

旧日浓情在长久的离别之后如同烧尽的炭火,只有一点点余温。她的目光无意识地一直落在相饮手上,等她反应过来,又徒增一点尴尬。

也许是她自己记错了,她记得的昏沉,哀嚎,痛苦都是假的,不过是走投无路下一场自欺欺人的幻觉,他还好好的,她也好好的。相饮在看她,但是她的思绪已经滑向了别的地方:

真的很冷。

马车外尽是大雪,一片白茫。天地之间似乎没有别的东西,没有志得意满的新郎,没有含羞带怯的新娘,那么为何世间还会有这一场大雪?

雪,王后说雪是来贺她的。

相饮的府邸很大,他说:“公子泠初登王座,我们先忙过这段时间再说。”

醒黛不置可否,只是问:“你什么时候跟着公子泠的?”

“怎么了?”

“觉得人生奇妙,忽然转折。”醒黛无意识地笑了一下:“那时候的你,那时候的我,怎么会想到今天呢?”

“醒黛,我对你有愧。”

她想问只有愧吗,出口的话却变成了:“是我自愿的,和你没有关系。如今青州府君和你同侍一主,你与他……谁高谁低?”

“怎么突然问这个?”

“纵使前嫌可弃,却如好过的伤,总有一条疤痕在那里。”醒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忘了,你没有疤,我……我只是以常人之心揣测。”

“我高。”

相饮答得诚实,就像一滴水滴进了醒黛的心湖。她又问:“我入宫之前,青州府君给我讲了西施和范蠡的故事,其实那时候我没有听懂。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醒黛没有深意,只是循着自己的一些感觉,但是话说出口也知道和本意未必相和。相饮说:“我不会负你。”

醒黛看着他,心爱的男子在经年的时光之后早已超脱了记忆中的样子,其实他那时的面容,她都有些记不清了,所以她会惊讶于他此刻的光华气度,就像是本来如此,就像是她跟在越王身边所见的那些出身名门的朝臣。

她这时候才缓过劲来,摸到一点不妥的门路,但仍然是说不上来的,就像脚下的积雪,踩下去是不知深浅的一个坑。

王后临终前的话语在此刻挥之不去,她说:若一个男子真心爱一个女子,怎会忍心以她为棋子。大王对我有心无爱,所以今日我不会有太多的悲伤,可过去的西施呢,来日的你呢?

她早已不是昔年的阿枝,她是今日的醒黛。最大的改变,是她学会了识文断字。

她在相饮的书房里看到了西施的另一个结局,美人带着绝望沉入水底,她也看到了范蠡的另一个身份:

那是相饮和青州府君的来往书信,尊卑明显,语气却熟稔地从未有过伤疤的隔阂。

祝福的一面原来是在真相的残忍中兑现。

她早该想到的,就在相饮隐身的这几年,就在公子泠登上王位的时候,就在青州府君见她的时候,甚至早在青州府君的故事里:

有人想做范蠡,就要有人来做西施。

爱情始于一场荒唐而富有野心的骗局。

“你还记得我父亲葬在哪里吗?”

她突如其来的提问已经不是第一次,相饮保持着很好的耐心:“记得,是我……是青州府君亲自安葬的,他带我去看过,我……我和他,每年都会去看他。”

“是个好地方吗?”

“是个很好的地方……”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胸口汩汩流下的鲜血,锃亮的匕首闪过的光芒如同空旷的雪地,红白交织,剩下的是醒黛凄惨的笑意:“相饮,一个谎言需要无数的谎来圆,而你偏偏是个不擅长说话的人,又或者,你觉得对我已经无需谎言。”

他怔怔地看着她。

“我不是西施。”

她没有那么伟大的牺牲精神,她只不过想救一个人,他以为她无知、好骗,以为年岁磨平一切,伤口可以痊愈,却不知她睚眦必报,她是妖姬。

愧吗,爱吗,都不重要了。

她也是这一刻才发现,原来他是如此的不了解她,他如此地轻视她。

“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就到这里吧。”醒黛在雪光和血光中微笑:“你不会与我泛舟湖上,我也不会自己投湖,既然你说了会陪我,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醒黛紧紧抓着他渐凉的手,这只手指节有茧,却无伤,她发恨地抓紧,只写下了四个字:

不是佳话。(原标题:《美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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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深夜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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