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寺院CEO和他的网上“随喜”生意

智慧寺院CEO张勋(右2)CFO董大鹏(右3)CTO顾毅(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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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亦儒

来源：商业人物（ID：biz-leaders）

散落在中国诸多村庄与深山里的小庙，通过一家互联网公司改善了少有人问津的境况，并通过移动支付收到了更多的“香火”钱，那这家自称不靠香火盈利的互联网公司又是怎么为自己赚钱的呢？

壹

智慧寺院，这个互联网产品把对中国传统宗教感兴趣的人群，与全国各地寺庙里的僧人们连接了起来，并承诺信众在其平台的赞赏会直接进入寺院的对公账户，公司本身不会通过智慧寺院盈利。

智慧寺院app下载页面

创始人张勋2009年时拥有了自己的建筑规划设计公司德鲁安，取意“德行天下，鲁班再创，安得广厦”。有一天，他的书法家朋友邀他与一位法师一道喝茶。这位法师的寺庙位于湖北省宜昌市中心，法师花了十年时间将寺庙里的住户逐个请出，又花了十年时间，将这个非法的宗教场所整理成合法的，如今，他想找人重新设计、修建寺庙。

湖北人张勋说自己被法师坚守于重重困难中的精神打动了，他去那个寺庙里住了一星期，观察僧人作息，思考建筑功能，“我更多地是在体会那种时空感，就是说我在体会时间和空间，日落和日出”。一周后，法师说：“你就尽力做吧，我觉得你可以做得很好。”就这样张勋设计了第一个寺院，之后不到五年的时间里，他做出了100多个宗教场所的规划设计案。

因为需要从职业角度学习中国传统文化与宗教，本对佛教不甚了解的张勋渐渐有了信仰，接受“商业人物”访问时，他左手戴两串佛珠，时不时将其中一串取下把玩。寺庙设计这件事本不是张勋为德鲁安规划的主要业务，以上是他讲的第一个“因缘”故事。

张勋认为另一个“比较好的因缘”是，当年他从华中科技大学拿到城市规划和建筑学两个本科学位后，进入了美国规划协会工作，据他介绍，工作内容主要涉及：中国领导人的城市规划培训班；运用先进理念，结合国内情况，做探索性质的超前规划；城市规划方面的中美交流活动。

那100多个设计方案里，开始施工的寺院不到20个。有名的庙里香火旺，但大多数寺院都缺钱。这才有了智慧寺院网，2015年底，“日行一善”功能上线，由CTO 顾毅开发。2016年春节，200位法师通过智慧寺院网的“语音开示”功能，为120万人送出了新年祝福，之后不久，法师们便开始受到其他“互联网+寺院”平台的挖角。智慧寺院成为了这门生意的先行者，也确立了自己的行业地位。

智慧寺院一直以来都公开说明，用户赞赏法师或寺院的钱，直接进入寺院的对公账户，智慧寺院不从中扣点，所以智慧寺院本身不盈利。

贰

佛教普度众生不求回报，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竟然也对自己提出如此之高的道德要求。信众愿意拿出自己的钱财支持寺庙，可投资者投资企业是期待回报的，智慧寺院融过两轮资，分别是百万与千万人民币级别，青骢资本是其投资者之一。

作为智慧寺院的CEO，张勋表示，公司营收则主要来自于软件开发、网络运营、文创产品三方面。其中开发和运营都是基于现有的完整互联网团队，为其它机构提供诸如产品开发，微信公众号运营等服务，与宗教关系不大，比如为北京交通委开发的智慧地铁 App；文创产品在智慧寺院的线上商城里售卖，比如“大德说”日历，内容来自于智慧寺院上法师们平时为用户的答疑解惑。除此之外，智慧寺院与无锡灵山慈善基金会联合发起的“智慧筹”也已上线，平台上多为宗教场所修缮类的众筹项目，比如为寺庙修路、打井等。

智慧寺院网上设有“商城”

虽然宣称不通过智慧寺院这个慈善性质的互联网平台赚钱，但智慧寺院还是为张勋的其它生意带来了流量。

“商业人物”近日在试用智慧寺院时看到一些悬浮广告，它们除了为智慧筹、智慧寺院商城商品导流，还导向了几个微信公众号，有“每日素食养生”、“禅茶一味精选”、“慈心智慧”、“小菩提看世界”，内容主要包含养生、较为直接的心灵鸡汤、在线免费放生供灯三类。其中“慈心智慧”公众号设计了在线供灯与放生的动画，当天的放生“功德榜”上显示了约86个不同的名字，他们“连续放生7天功德无量”。免费放生或供灯后，会出现“回向功德”与“随喜支持”两个选项，点击回向分享给好友，点击随喜则进入了“感恩赞赏”页面，金额为8元至188元不等，也可选择其他金额。

2016年12月19日，微信团队的官方账号曾发布《关于规范微信公众平台内“宗教性捐献”活动的公告》，表明非宗教团体或未经宗教事务部门依法登记的宗教活动场所的公众号，不得以任何形式开展任何“宗教性捐献”活动。那之前的两个月，类似“云礼佛”的企业行为被一位知乎用户曝光，一时间受到众多关注。之后资金流向企业的“宗教性捐献”被微信禁止，一批相关企业的公号也被封。

《中华人民共和国宗教事务条例》也有一条款规定：非宗教团体、非宗教活动场所组织、举行宗教活动，接受宗教性捐献的，由宗教事务部门责令停止活动；有违法所得的，没收违法所得；情节严重的，可以并处违法所得1倍以上3倍以下的罚款。

“慈心智慧”微信公号由北京慈心科技有限公司认证，其推送内容与佛教相关，放生、供灯步骤皆伴有佛经片段，“随喜”界面亦出现佛像，画面设计与微信之前封停的公众号相似，形式上略有不同，即支付环节并非放生或贡果，而是之后的“随喜”。慈心科技公司的经营范围为“一般经营范围”，不包括宗教性活动。

“慈心智慧那个是另外一个公司，跟我们这个还不是一个事儿。”张勋否认了慈心科技与智慧寺院的直接关系，称北京慈心科技有限公司“不是我的”，其出现于智慧寺院网则是在“相互导流量”。第二次询问时，张勋说慈心科技是一个科技外包平台，与智慧寺院是“丁方对丁方”的关系，除了流量合作，智慧寺院开发不过来的也会外包给慈心科技。

查询工商信息可发现，慈心科技与智慧寺院的关联不止于此：慈心科技与智慧寺院所属公司洛克威尔的联系电话、邮箱地址完全相同；慈心科技的注册地址正是“商业人物”访问时所在的，洛克威尔的办公室；慈心科技的法人、执行董事姓名与洛克威尔其中一个董事姓名相同。

叄

张勋是圆脸，额头饱满，待人温和且注重礼节，脸上常挂着谦虚的微笑，他的微信头像也那么笑着，脖子上挂一条白色的哈达，左右臂分别揽着面似藏族人的孩子。

“商业人物”问他对法师群体怎么看呢？答，真正在社会工作当中遇到的问题，那才真正的叫大智慧和大修行。怎么看待“今后不要再盖外形奇怪的建筑”？答，中国人的传统就是中庸，中国的建筑应该遵循“中正仁和”四个字。觉得哪位企业家对佛教贡献最大？答，不论企业家他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去帮助别人，让人心里起欢喜的，都是我们的榜样。

之前LOGO旁边的两行字是“法布施，聚善缘”

曾有一位大数据企业的公关总监对来访者说，她的老板信佛，所以她非常信任老板，从不怀疑老板所言，故请来访者放心。信佛教的商人爱讲因缘。智慧寺院 CFO 董大鹏曾在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工作，加入智慧寺院是缘分，他说法师和信众之间、用户与平台之间讲究的也是缘分。在青睐智慧寺院的投资机构面前，接受谁的投资，也得看缘分。

互联网项目在融资时总会指出其广阔的市场前景，为佛教信仰群体服务的互联网公司也不例外，他们给出的数字是近2亿人的巨大市场。但中国信仰佛教的人数是难以统计的，不同机构给出的调查数据有时相差甚远。无神论者可能偏爱2015年盖洛普国际 (WIN-Gallup International) 的调查结论，即47%的人称自己是无神论者，14%的人称自己信教；商家们则更喜欢引用美国普度大学中国宗教与社会研究中心2010年公布的数据：约18％的中国人是佛教信仰者。

智慧寺院的用户增长速度也不错，一年前有媒体报道其注册用户数是300万，已经注册认证的法师12000多位（智慧寺院有其一套审核法师资格的程序，包括出示官方证明），注册用户日均增长5000-15000。现在他们给出的最新数据是，注册用户400万左右，其中法师用户约17000名，月活用户20-35万，已趋于稳定。

张勋称现在德鲁安与智慧寺院也是丁方与丁方的关系，智慧寺院掌握的数据与资讯可以对接给德鲁安，而德鲁安可以把比如建材、法器佛像等制作需求对接给其它丁方，收取信息费。

智慧寺院网站上链接了张勋的德鲁安规划设计院

德鲁安今年还与泛华集团联合成立了泛华智慧文旅设计院。“借助泛华的全资源平台，加上德鲁安在寺庙设计和文旅规划方面的优势，着力于从智慧和文化文旅角度，来进行的新型城市化的，一种全产业链的服务平台。”张勋表示这标志着德鲁安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和发展平台。在提到去中心化与平台效应时，张勋还谈了区块链思想、微信的威力与淘宝的管理。

访问结束第二天“商业人物”就慈心智慧的工商信息问题问张勋，其收到的随喜资金流向哪里？他回应，慈心智慧是洛克威尔（智慧寺院所属公司）内部孵化的公司，随喜资金用于支持软件开发，而开发外包项目也是洛克威尔营收的一部分。

“就相当于卖饺子与批发面粉的关系一样，关注饺子，而不是面粉，甚至麦子，甚至种麦子的地。因为我们外包的开发不止是慈心智慧，还有其它许多服务公司和个人。”张勋如此解释前一天他为什么否认慈心智慧与智慧寺院的关联。

来源：商业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