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章丘区普集中学 姜树青
作者手记：
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但是很多人性中本真的东西却在悄悄退化。很多年轻人说懂极了爱情，却频频对家庭对孩子不负责任，本是同根生的众子女为赡养老人吵得面红耳赤，对薄公堂，最后形同陌路。
我的父母善良坚强，勤俭持家，严于律己，宽厚待人，恩恩爱爱，相敬如宾，无论在外人面前还是我们五子女眼里，展现了一副和谐幸福的农家生活的画面，演绎了一场浪漫温馨的爱情神话，一直令我们五个子女仰望和崇拜。夫妻恩爱，母慈子孝，这幅幸福的生活画卷可抵世间所有美景。利用暑假一个月的时间，我饱蘸着对父母的满腔热爱和崇拜，用文字记录了他们的真实生活。
（二）良善人家天眷顾赏赐姻缘人美富
穷苦阻止不了岁月催人长。吃着苦菜喝着苦水的爹慢慢长大了。20岁的爹清秀俊朗，心灵手巧，聪明厚道，慈怀心善。但家里还是很穷，奶奶家住的大北屋里除了一盘土炕，只有一个破瓦瓮。家里如此穷困，找媳妇自然成了难事，谁愿意将闺女嫁给一个从小没爹的穷小子呢？爹找媳妇的坎坷没人知道，妈也不知道，因为任何一个婆婆都不会对儿媳妇说她家是费了多少周折才帮儿子找到媳妇的，虽然穷，但面子和尊严必须要维持的。
探寻父母的婚前往事是我很喜欢的一种聊天方式，去年我带着87岁的老妈去天津探望83岁的三姨，从三姨的口中，得到了很多有关我妈婚前找婆家的重要信息。这些经历妈是不会和我说的。妈偶尔和我说起当年的事，也只是说的和爹有关的内容，至于其他，她觉得没必要说也不好意思说，还有像她说的：“我可记不住那些事。谁像你三姨一样，啥活儿也不干，就知道坐着吧嗒吧嗒抽烟，还说些乱七八遭！她的脑子是真好使！”
妈说这话时，三姨白愣了妈一眼：“和孩子说说以前咋了？还不让说！你一辈子除了干活就是死要面子！干活受累，要面子受罪，你就是裤筒里放屁—响（想）不开！”三姨直爽，泼辣，从小到老她的唇枪舌剑，滑稽幽默甚至粗言俗语都未曾改变一丝一毫。看到这老姐俩八十多岁了还互掐互怼，我觉得好玩极了，同时也深感到了她们待字闺中时在娘家是怎样的情景了。
通过和妈的闲聊，又加上三姨详细地回忆，往事就一点点拼凑了起来，妈是怎么嫁到奶奶家的就有了原景再现：当年是姥姥的大舅舅——也就是妈的大舅姥爷给爹和妈做的媒。妈说当时媒人说爹长的不错，忠厚老实，心灵手巧，虽说从小没有爹，但人家孤儿寡母挺会过日子，家里光景也算可以，于是姥姥就来到了奶奶家替闺女“相宅子”了。
奶奶家住的是四合院，紧挨着村中的大湾南邻，东西南北都有屋，尤其是紧挨正房大北屋西侧的北屋还加盖了一层，变成了一个二层小楼显得富贵恢弘，煞是气派。我就出生在这个四合院里，且在此度过了13年的少年时光，直到1982年我们全家搬到了大湾北边的新家，于次年给大哥娶了媳妇。
（作者爸妈结婚一周年留念）
小时候的往事留在脑海里的烙印最深刻，只要我一闭上眼，老宅子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粥一饭都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老宅子看起来有模有样，高端大气，但其实里面住了四户人家的，也就是东西南北屋一屋各一家。而奶奶家住的是正房大北屋，妈说这个屋是我奶奶的爹留下来的，因为他没儿子，让奶奶住娘家便于以后给他养老送终。于是婚后的奶奶就和爷爷住在了娘家，承担了本该儿子应尽的职责，自然房子就由她来继承了。所以确切地说这个大北屋才是我的老家，至于其他的房子和四分之三的院子归属于别人家。
而这些事当时媒人没有详细地告诉我姥姥。为什么媒人会隐瞒实情欺骗了姥姥家，我对此事一直纳闷不已。为写此篇，前几天我又仔细地问了问妈，才知道了缘由：当时奶奶为了生活，做起了小买卖，她从普集买了酒在村里卖，以挣点零花钱维持家用。而爹妈的媒人——妈的大舅姥爷贪杯成癖，时不时到奶奶家打酒喝。奶奶虽然穷，但诚信厚道，做买卖从不给人家缺斤少两。面对妈的大舅姥爷这样的老顾客，奶奶更是让利优惠。馋酒的大舅姥爷经常被酒香牵引着去奶奶家串门聊天，以便蹭点不花钱的酒喝。喝了不少免费的酒水后，这大舅姥爷就觉得亏欠奶奶家了 ，他觉得得为这一家孤儿寡母办点实事才觉得心安。看到爹长得俊朗憨厚，感受到奶奶的善良诚信，他想给爹说个媳妇了，于是想到了自己外甥闺女的二女儿——我妈，于是妈的这大舅姥爷就当起了红娘。
每当说起这个大舅姥爷，妈还是略带愤懑，说她的大舅姥爷骗了她，给她找了个穷婆婆家。但当时的姥姥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舅舅不说实话，她站在干净敞亮的四合院里，听着媒人说大北屋是我奶奶家的，西屋是我奶奶家的，院子也是我奶奶家的，再看看屋里的家具摆设（据妈说都是为了应付“相宅子”临时借的），甚是满意。于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于是，我爹就幸运地找到了媳妇，并且还是一个貌美如花、家境殷实的富家小姐。
说妈貌美如花那可真不是吹嘘，曾经不止一次的听很多健在的老人说我妈年轻时俊得像画里的人。前段时间，我去一个娘家姐姐家里去玩，又一次听到了寄居在她家的那80岁的娘家姑说：“你妈年轻时是真漂亮，白白的皮肤，脸像红苹果，梳着两条大辫子，又粗又黑又亮，辫子长到腰下，走起路来，哎呦，那个美，没法说。”又抬眼仔细看了看我：“你长的吧，有你妈的样，也漂亮，但没你妈长得俊。”虽然也顾及着我的面子夸了我，但一个但字就暴露出我和妈的长相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家里存有的妈最年轻的相片是妈和爹的合影，妈说那是结婚两周年照的。相片中的妈慈眉善目，优雅祥和，俊俏的五官美丽，端庄，高雅，贵气。曾经有同事说我妈很像宋庆玲。那可是全世界公认的大美女哎，为此我自豪了很久。总之，妈的美是公认的，就是现在88岁高龄的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人夸她俏净、利落、洋气。每当听到外人这样夸她，她总不好意思地说：“嗨，我就是一个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大字都不识一个。”虽然妈听到别人的夸奖时也高兴，但扭过脸去就会对我诉说她的伤感和哀愁：“唉，我要是识字该多好啊，你说那时候有识字班，我咋就不知道上呢？就认为上学认字没啥用。一个闺女家就得会做针线活，插花绣叶才是正事，唉……”
从妈的叹气中，我察觉到了妈对当年的错误认知和选择是多么地后悔和难过。去年暑假，妈跟着我住，每天饭后乘凉结识了一个和她同龄的大娘，不几天两个人就熟络地成了老闺蜜。那大娘能歌善舞，识文认字，智能手机玩得很溜，经常用手机拍她养的花花草草，狗狗猫猫，还经常穿上好看的衣服配上美颜玩自拍。当饭后两个人约会时，那大娘就拿出她拍的作品让妈看，妈看后满眼里发出欣羡的光芒。大娘的时髦做派大大地刺激了爱美好胜的妈，她深感到了和人家的巨大差距，强烈的失落感和挫败感让妈接连两天闷闷不乐，我趁机安慰她说：“只要认字了你就会玩智能手机了，正好我放假了也没事，我教你认字吧？咱一天学十个字，一个月下来就是300多字，用不了几个月你就会看书看报了，到时候我给你买个智能手机，你和那个大娘PK去？”妈一听心中大喜，满口答应。
说学就学，我开始了授课。第一天我在纸上写了十个字：上下左右大小男女天人，先教认，再教写，妈一边嘟念着一边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写了几行，自己很不满意，说写的太丑了，我说丑不怕，主要是会认。我让她从头读一遍，不孬，读的很对也很顺溜。但当我盖住别的字只露出一个字的时候，完了，开始张冠李戴了。最后一天下来十个字记住了六个字：男、女、天、上、下，人。第二天继续上课，得先来个复习，结果一检查，还剩下三个字认识，男、女、人，其他都不认识了。此结果使妈很沮丧，为了记这十个字，她也是下了很大功夫的，又写又嘟念，还耽误了念佛也耽误了看“刘老根”，所以妈决定罢学了，任凭我怎么规劝，就是撂挑子不干了。看到我生气了，还变相地哄了哄我：“你多亏没有似我，要是似我可能就种一辈子地了，你脑子好使，能考上学全似你爹。”
妈的娘家富裕殷实，不说是富甲一方。也足以让邻里乡村刮目相看，羡慕仰望。据妈说这源于姥爷的祖上单传。姥爷继承了三家的房屋田产，加上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自然找的媳妇也好。我没见过漂亮的姥姥，因为在妈怀着大哥三个月的时候，刚强好胜、勤劳能干的姥姥就离开了人世。姥姥的美丽俊俏除了我从照片中领略个大概外，再就是从大姨身上找原形了。因为爹和妈说大姨长的和姥姥最像。爹是一个谨言少语的人，人和事藏在眼里心里自有评判，他极少出口去评判好与坏，所以爹一辈子从不招惹是非，加上心灵手巧样样精通，善良热情爱助人，所以在四邻八乡赢得了极高的赞誉。但就是沉默寡言的爹每次说起姥姥的长相来都是这样的口气：“你姥姥可是俊，像从画子里走出来的，你看见你大姨了吗？比你大姨还要俊。”大姨的俊我是从小亲眼目睹，一直到她90岁离世。于是我就把美丽的姥姥想象成了这样一幅模样：
白白皮肤鹅蛋脸
樱桃小口弯眉眼.
瘦高身材婷婷站
一头乌发挽成缵
恰似仙女下凡间
美丽惊艳高家院
老高家的富家子弟——我姥爷和仙女姥姥可谓是郎才女貌，天造一双。但姥爷纨绔作风，他不善理财也不顾家，尤其是吃喝赌抽让美丽的姥姥不再温柔。妈说姥爷爱赌博，一夜就输了五亩地，要不是家底丰厚，早就被姥爷败坏光了。或许姥姥的刚烈性格和火爆脾气就是这样被姥爷培养起来的。
人家都说女人是琴，但得分遇到什么样的男人，弹好了养心悦耳，天籁动听，弹不好刺耳堵心，噪音烦乱。想必姥姥本是一架好琴，但姥爷没弹好，把姥姥的温柔弹丢了。看姥姥的长相，美丽温婉，但实际她却不温柔也不绵软，她干净利索，办事果敢，风风火火，心灵手巧，过日子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每当我们说起妈管孩子严厉，早上大声呵斥我们起床的时候，妈就说：“我管孩子严可没法和你姥娘比，我们小时候早上睡懒觉你姥娘都用笤帚疙瘩打。你姥娘可厉害了。”传到我妈身上，那种强势和厉害还稍微地退化了一丢丢了，这也算是我们姜家五个孩的幸事。姥姥的刚烈和厉害不只是对孩子，对自己的丈夫也不例外，所以妈说多亏由厉害又持家的姥姥管束着，姥爷才没把家里赌光。到了妈待嫁时家境虽早已过了盛时，但也算得上富裕人家，尤其由我贫穷的奶奶家一对照，姥姥家那是相当的富足、贵气、高大上。
作者简介：姜树青，女，1969年出生，自1990年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初中生物教学工作，现为普集中学老师。教学中始终注重两点：学生的学习兴趣和“向师”心理，就此写成的数篇论文多次在国、省、市获奖。开创的“诗歌小结法”曾受到大家的极力赞扬，且被其他学科教师所效仿。闲暇业余之际，爱用文字记载身边的人和事，多篇文章曾被《章丘日报》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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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齐鲁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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