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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直的人，为什么没有好下场 | 资治通鉴

图 | 桃源仙境图轴

【发生时间】

公元前三年

【原文翻译】

上使中黄门发武库兵，前后十辈，送董贤及上乳母王阿舍。

汉哀帝派遣中黄门到军械库挑选优质、锋利的武器，送给董贤、以及汉哀帝乳母王阿的家中，有十多次之多。

执金吾毋将隆奏言：“武库兵器，天下公用。国家武备，缮治造作，皆度大司农钱。大司农钱，自乘舆不以给共养；共养劳赐，一出少府。盖不以本臧给末用，不以民力共浮费，别公私，示正路也。

执金吾，指的是负责首都长安城警卫的司令。

毋将隆上奏给汉哀帝说，军械库的武器，是天下人共有的。国家警备、锻造武器，都是由大司农出钱的。

大司农只负责政府的财政，不负责其他的费用，甚至连皇帝的费用，也不包含在里面。皇室的开支，由少府管理。而大司农所掌控的钱，是用于管理天下的，不是给皇帝来赏赐他人的。这种做法，是在消耗天下百姓的财力。

毋将隆认为，公私应该分明，这才是天下正道。

毋将隆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并进一步解释。

古者诸侯、方伯得颛征伐，乃赐斧钺，汉家边吏职任距寇，亦赐武库兵，皆任事然后蒙之。

古时候的诸侯、方伯只有由天子授权，才能够发动战争，进攻他人。与此同时，还会颁发一把御斧作为象征。西汉的边疆大臣，只有在军事需要的情况下，才能够动用军械库的武器。

《春秋》之谊，家不臧甲，所以抑臣威，损私力也。今贤等便僻弄臣，私恩微妾，而以天下公用给其私门，契国威器，共其家备，民力分于弄臣，武兵设于微妾，建立非宜，以广骄僭，非所以示四方也。

《春秋》上讲，大臣不可以私藏武器。这是为了抑制大臣的威信，以及他们的私人力量。董贤这样的人，不过是一个宠臣，没有资格接受这样的赏赐。但是，陛下却把天下公器，送到他的私门里面。把这些保家卫国的武器，让他们玩弄。人民百姓的交的税，全部流落到这些没用的人手中，这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还会引起国家动荡，使他们变得骄纵，形成不好的影响。

孔子曰：‘奚取于三家之堂！’

三家，指的是仲孙、叔孙、季孙。

礼规定，周天子在祭祀的时候，才能够用“雍乐”在旁演奏。但是，在周朝末期，礼崩乐坏，三家在祭祀的时候，也同样用“雍乐”，因此孔子感慨。

臣请收还武库。上不说。

由此，毋将隆请求皇帝，将这些武器，收回到国库。

这封奏折，引发了汉哀帝的不悦。

顷之，傅太后使谒者贱买执金吾官婢八人，隆奏言：“买贱，请更平直。”

不久后，傅太后派人向执金吾，即掌管首都长安治安的司令部，要求以低价购买官婢女八人。

毋将隆上奏说，这个价钱太低了，应该按照真正的价格补差价。

上于是制诏丞相、御史：“隆位九卿，既无以匡朝廷之不逮，而反奏请与永信宫争贵贱之贾，伤化失俗。以隆前有安国之言，左迁为沛郡都尉。”

汉哀帝十分不满，下诏书给丞相、御史大夫，责怪毋将隆。

汉哀帝认为，毋将隆身为九卿，不能纠正国家层面的错误，反而把目光盯在傅太后身上，讨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伤风败俗。念在毋将隆有推荐我成为太子的恩德，贬为沛郡当都尉。

沛郡，也就是现在的徽省淮北市。

【通鉴解析】

一、公权私用

董贤，只是一个男宠。而王阿，只是一个对国家没有特殊贡献的女人。

老子说过：“兵者，不祥之器。”而武器，则是战争的重要因素。将大量的武器存放在私人中，是引发战争的导火线。

一个国家的方方面面，并不是完全由皇帝掌握，而是由九卿的各个层级掌控的。各个部分都有明确的界定，就算是皇帝也不享有肆意享用国家财政的权力。

例如大司农，管理政府经济。大司农的收入用于国家公费，主要是田赋收入。因此，大司农的钱，主要是从老百姓手上获得的。

而少府，管理皇室经济。少府收入用于皇室私用。皇室不能够用大司农的钱。

而汉哀帝在这里，很明显就是公权私用了。汉哀帝出于对董贤的宠爱，竟然将大量的武器赠送给他。表面上是赏赐，暗地里是大幅度提升董贤的地位。董贤有了武器之后，就有了权倾朝野的资本。汉哀帝想把董贤变成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却没有考虑到后果。如果董贤真的壮大起来，那还会有汉哀帝什么事情呢？整个汉朝，都将葬送在他的手里。

例如，春秋之后，由于分封制度的缺陷，导致诸侯壮大。大家不再把天子放在眼里，因此可以肆意发动战争，吞并他国，这才叫战国。

这时候，一个正直的忠臣站了出来，果断地抨击了汉哀帝的做法。毋将隆认为，武器的管理，关乎国家稳定，必须十分慎重，不能够随意地赏赐给下臣。

毋将隆对董贤、以及皇帝乳母进行批判，认为他们没有能力、资格来获得这些赏赐。同时，也暗示皇帝，不能够公权私用。

战国时期，秦国的嫪毐就是有赵姬撑腰，积攒自己的力量，甚至自称为秦始皇的假父，最后走向了政变。

毛主席明确指出了“党指挥枪”，就是说要把最强大的力量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只有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才能够不会滥用，才能够造福于民。军阀混战，国共内战，都是最好的例子。

二、防微杜渐

老子说过：“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毋将隆虽然盯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如果放任不管，那么对于国家来说，对于百姓来说，发展下去，危害将会非常之大。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上梁不正下梁歪，傅太后虽然只是用低价买了八个婢女，但是却利用了特权。如果这个特权用在了其他方面，那么必定会对国家造成伤害。其他的官员，看到太后这样做了，也会争相模仿。最后，这些压力与压迫，都会一层一层传递到百姓身上。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就如同毋将隆反对汉哀帝赏赐武器给男宠董贤以及乳母王阿一样，都是为了防微杜渐。应该说，毋将隆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维护天子权威，维护百姓利益。

三、悲剧收场

但是，毋将隆的下场如何呢？

首先，是受到了汉哀帝的责怪。汉哀帝认为他一叶障目，盯着牛毛不放。其次，是被贬到了安徽。最后，汉哀帝还威胁他说，要不是看在以前你帮我的份上，你现在连命都没有了。

在以前的文章中，我们讲过，好人是没有好报的。为什么呢？因为社会的风气，不允许好人存在。例如，秦始皇、韩非、蒙恬、岳飞，这些人都没有好下场，而那些奸邪小人，却一个个活得自由自在。再看我们的生活中，那些勤勤恳恳的人，他们的生活，过得远不如那些投机取巧，甚至伤天害理的人。

在我们的正常认知里面，好人应该是有好报的，因为他们善良，勤恳，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服务这个社会。但是，他们却遭受到了各种各样的不公平。特权的压迫、坏人的侵害，无不使人怀疑，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我们来举个例子。

在一个正常的电脑里面，所有的软件各司其职，遵守着开发规定，不乱弹广告，不偷窃用户资料，不偷传流量等。这样的电脑，用户用起来非常舒服。

但是，一旦我们的电脑，遭受到了病毒的侵害，那么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就随之出现了。满屏的广告、用户资料被窃取加密，正常的软件被篡改，用户资料泄露等等。

这时候，就出现了杀毒软件。一个好的杀毒软件，应该是对病毒赶尽杀绝，恢复电脑秩序，还原电脑环境。但是，有些杀毒软件，表面是安全软件，背地里却跟病毒一样，互相勾结，变本加厉。反映在历史当中，就如同一些公职人员，表面清廉，暗地里腐败一样。

我们再来看那些遵守规则的软件，就如同现实中那些勤勤恳恳的人一样。他们在病毒的侵害下，非但无法完成正常的指令，反而还会遭受到破坏。因为这个系统，已经变成了一滩浑水。他们想要活下去，要么跟病毒同流合污，要么收拾东西滚蛋。

我们这里讲到的毋将隆，他就像是一个殚精竭力的好软件，在完成自己工作的同时，还不停地提醒用户，要注意修复漏洞，查杀病毒。用户一看，你这个软件，叽叽歪歪，我的电脑哪里有什么问题，不就是一些广告而已吗？说完，用户直接就把这个软件，给扔到回收站里面了。

《庄子》说：“方今之时，仅免刑焉。”

如果一个社会无道了，变坏了，那么就算是一个大圣人出现了，也仅仅能够保存自己不受到伤害而已，更别说要去打扫这个乱糟糟的社会了。

例如，那些为了建设新中国而付出巨大牺牲的烈士伟人，就是如此。他们明知道自己会受到伤害，却也要拼命去为子孙后代建设一个更加美好的国家，赶走日本人，赶走贪官污吏，最后献身革命，这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多么伟大的精神。

【触类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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