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址“最恰当”的格鲁吉亚修道院

顾功尧

格鲁吉亚,国土面积不足7万平方公里,在它壮丽的山间或者海边游走,稍微多迈几步,就有可能踏上俄罗斯、阿塞拜疆、亚美尼亚甚至土耳其的领土。也正因其处于高加索山脉与黑海之间的独特地理位置,格鲁吉亚拥有多样的地貌和变幻的风景,可供游客把玩的,远比想象的更多。

在格鲁吉亚多姿多彩的自然风景间,不期而遇的修道院建筑往往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著名的旅游手册《孤独星球》中的评价更是感性:格鲁吉亚人似乎特别擅长在风景绝佳的地方选择最恰当的位置修建宗教建筑。

遗世独立的大卫·加雷加

大卫·加雷加,是一位将基督教从中东向高加索地区传播的僧侣。公元6世纪,他和12位同伴长途跋涉,来到了戈壁荒漠中的一片山区,在此创立了名为拉芙拉的修道院。之后的1500多年里,历经不同民族的往来、不同宗教信仰的冲击,最初的拉芙拉修道院不仅在这片人迹罕至的荒原中留存了下来,甚至还吸引了更多信众前来,衍生出越来越多的修道院,俨然成为外高加索地区的东正教圣地。

这片地区也被后世称作大卫·加雷加,鼎盛时期甚至拥有15座修道院。千年风雨过后,恰是最早建立的拉芙拉,成了唯一仍然有僧侣在内修行的“活着”的修道院。

在地图上看,大卫·加雷加距离首都第比利斯不过80多公里,而网上攻略只有少数语焉不详地提到可以包车前往,我作为自驾爱好者,便不假思索地坐进租来的普通小轿车一路开去。

未曾料到,这一程的自驾几乎成了我关于这段旅行最深刻的记忆。导航软件显示还剩不到30公里即将抵达时,却突然指示我向着柏油路边的乱石坡拐下去。不得已停车下去查看,在几头闲庭信步的奶牛中间,我才发现一根半米高的铁棍插在地里,棍上贴一张随风摇曳的A4纸,打印着一个不大的箭头,下面是两行格鲁吉亚文和英文对照的大卫·加雷加,权且作为路标。小心翼翼地穿过牛群,又绕过一座小山包后,我平生自驾过的最艰难的路段方才显露峥嵘。

碎石铺在地上,看似道路,却又遍布坑洼,小车颠簸其上,时时都有石子敲打底盘的声响。大车辗出的车辙深嵌进地里,若以小车的车轮去循着这样的车辙开,只怕会让整个底盘都撞到中间隆起的石块上。不仅如此,这所谓的路还时不时地倾斜着攀上一座山头,手中的方向盘务必十分小心,才能避免车身侧倾过多,进而滚落山沟。

如此20多公里的道路,走上两个多小时,左右不见人烟,也几乎没有同行的车辆,又再不见任何路标,不免偶尔心生绝望。忽然出现在路边山谷中的一座格鲁吉亚军营,令我心生鼓舞,壮着胆子去向营地门口的持枪卫兵问路,得到的只有一个冷漠的英文单词“走”,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如此糟糕的路况和荒凉的环境,其实并不难理解。大卫·加雷加位于格鲁吉亚和阿塞拜疆的边境线上,自苏联解体后,两国对其归属仍有争议,因此周边道路和设施的维护自然无人问津。

从格鲁吉亚一侧山脚下的拉芙拉修道院向山顶攀登时,漫游的手机即收到短信,提示已进入阿塞拜疆境内。再攀登几百米,抵达山顶的乌达布诺修道院时,便可以俯瞰阿塞拜疆一侧。然而,那边所谓的人烟,也只是几座简易房构成的阿塞拜疆军营,此外依旧是莽莽荒原。倒是向格鲁吉亚一侧回望,会看到对面连绵的矮山上,隐约显露出的丹霞风光,红黄层叠相间的色带,在山腰上波浪起伏。

今天的大卫·加雷加,之所以能吸引游客忍受颠簸、跋涉而来,多半是因为石窟厅堂中残缺不全的宗教壁画,笔法说不上有多么精妙,但在这样的荒野中,却越发透露出虔诚。不过,如果在看过了卡帕多西亚的东正教洞窟壁画遗存后,再看此地的壁画,并不会有惊艳之感。在我看来,倒是往返途中的越野跋涉,攀登荒山时的小径独行,更加让人难忘。千百年前的僧侣,也是这样走过的吧。

鸟语花香的博德波

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神奇,在大卫·加雷加向东北方向100多公里,同属格鲁吉亚卡赫季州境内,却已经是当时苏联赫赫有名的葡萄酒产区。绵延的葡萄架,一直铺陈到不远处巍峨的高加索雪山脚下,一派田园风光。

博德波修道院,坐落在绿树掩映的山谷中,距离这一带最受游人追捧、颇有几分托斯卡纳风韵的西格纳季小镇只有几公里的路程,自驾或者包车前来非常方便,甚至徒步也未尝不可。

博德波埋葬着格鲁吉亚基督教历史上最为重要的人物——圣尼诺。相传她来自小亚细亚地区的贵族家庭,公元4世纪时来到当时东格鲁吉亚的王廷,说服国王王后皈依了基督教。

或许是因为女性圣人的原因,博德波修道院也是一座女子修道院。上午10点,一位全身黑袍的修女准时出现,缓缓打开栅栏门上的老式铜锁,游客们方才可以入内参观。若是来得稍早,也不必站着干等。正对栅栏门,有一家名为“朝圣者”的咖啡店,室内厅堂和户外露台都收拾得干净清爽,供应各式咖啡、红茶和糕点。坐在面朝修道院的露台上,在周围绿树鲜花的环绕中,抬头便能望见教堂的尖顶钟楼,最适合享受一份简单的早餐。

修道院里占据视线焦点的大教堂尚在修缮,只有院门左边、紧挨着钟楼脚下的一座看似寻常的巴西利卡式小教堂可供自由参观。和格鲁吉亚各地的东正教殿堂类似,进入这教堂须遵守着装要求,女性要用头巾包头,若穿的是裤子,还得另用一条围巾围在裤子外面。好在教堂门口都会提供一筐这样的头巾,以备取用。

圣尼诺正是安葬在这座简朴的、红砖裸露的小教堂内,陵寝位于主祭坛一侧、约莫两三平方米的狭小空间内。陵寝上方用洁白的大理石雕刻着她安详的卧像,光线从小窗斜洒进来,虔诚的信徒,无论男女,都会进来跪在地上,用额头抵着甚至亲吻卧像,继而祷告一番。而在面向祭坛的教堂主厅里,采光不佳,昏暗中一位黑袍修女兀自低头念诵着经文,气氛静谧而神圣。

在我眼中,博德波最美的风景在它的后院,沿着大教堂背后的斜坡向下延伸出层层台地,依次种着草坪、鲜花和果树,与四周的树林以及山脚下的田野和谐地融为一幅田园画。一条砖砌的阶梯小路穿行这片风景,消失在林中,竟有几分曲径通幽的东方美感。

壁画精美的盖拉蒂

格鲁吉亚西部,第二大城市库塔伊西的城郊,同样是在俯瞰田野的半山上,坐落着另外一座对这个国家意义非凡的修道院——盖拉蒂。

整整一千年前,史上第一位将格鲁吉亚统一起来的国王大卫建立起盖拉蒂修道院,延请当时知名的基督教神学家以及新柏拉图主义的哲学家前来传道讲学,因此这座修道院也称盖拉蒂学院。一时间,学者云集,一度为这里赢得了“第二耶路撒冷”、“第二雅典”的名声。

游客来此,大多是将车停在修道院的东墙外,地势高出墙内的庭院,因此平视过去,正好看到院子里教堂与钟楼的绿色琉璃瓦屋顶。而若从山下望上来,这琉璃的绿色,更是融进了背景的山林里,雄伟的圣母主教堂也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面向悬崖的庭院里,有几株生机旺盛的橄榄树,还密集地分布着一座钟楼和三间教堂,紧挨着悬崖的边上则是四方形的学院大厅。而在修道院原本的正门(南门)门洞之下,安息着建造者国王大卫,门洞之上的屋檐下高悬着这位国王的画像,手中还捧着修道院圣母主教堂的模型。

今天的盖拉蒂,学院大厅里人去楼空,南门的门板也不知所踪,可供凭吊的,只有教堂里的壁画。可单是这壁画,就已足够令每一位来客震撼。中央穹顶几十米高的圣母主教堂里,目之所及,没有一处墙壁留白,布满了红色基调的壁画。或是圣经故事,或者历代先王,实在令人目不暇接。穹顶最高处,天使簇拥下的基督威严地俯视着。而面向入口的主祭坛背后,两位大天使对立左右,圣母怀抱着圣婴,目光慈祥。

无处不在的这些壁画,有的明显经过近期的勾勒重描,有的则暴露着一些残缺,色泽暗淡。移步到正殿左右两侧的小礼拜堂或者耳室,会看到更加原始的状态:每间小礼拜堂里空空荡荡,突出的平台隐约显出祭坛的痕迹,在墙壁上努力搜寻,只能大致辨认出几个人影的轮廓。

影影绰绰的壁画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历史,渐渐浮现。

来源: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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