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寻访 西南山水间的“原生态”

九年寻访 西南山水间的“原生态”

欢庆在演出中

四川在线消息(四川日报记者 余如波)“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9月20日晚,位于成都市红星路一段的一家民谣酒吧内,成都音乐人欢庆正与朋友李带果一道演出。欢庆演奏着自制的里拉琴,轻声吟唱起《竹枝词》《夜雨寄北》等古典诗歌,充满画面感、无比空灵的音乐令听众陶醉不已。

除了演出,欢庆最近还手工制作了20余套《田野录音套装》——每套10张CD,薄牛皮纸封皮,手写曲目。简单的包装之下,是一段少有人知的9年之旅:2000年至2008年,欢庆经过间歇性的田野调查,搜集、整理、刻录了这套西南民间音乐录音专辑,涉及汉、藏、彝、纳西、哈尼、傈僳等近10个民族的音乐。独立厂牌“树音乐”近日将从中精选曲目进行量产。

九年寻访 西南山水间的“原生态”

欢庆(左)在田野调查中

真正的原生态,在田间地头

欢庆成名于上世纪90年代。1998年,29岁的他在成都组成实验音乐团体“另外两位同志”,配合音乐作品的行为艺术受到很多艺术家喜爱。

结缘民间音乐,纯属偶然。当时,他结识了一位在四川进行田野调查的法国留学生,得到一张法国人类学家录制的贵州少数民族音乐,乍听之下“惊为天人”。“那种感觉没法用语言形容,跟电视里听到的‘原生态’音乐完全是两码事。”

欢庆发现,真正的民间音乐“十里不同腔,百里不同调”,如今所谓的“原生态”更多是披着民间音乐的“皮”,内里却尽是现代音乐的程式。

2000年,欢庆跟着“山鹰组合”到凉山州昭觉县考察,第一次接触到彝族乐器口弦。后来他和彝族音乐人奥杰阿格合作,完成口弦音乐专辑《一块铜皮》。“口弦制造出的玄妙声音,配上手鼓和彝语的歌声,显得简单而朴素,仿佛与凉山的景色合为一体。”民谣圈内如此评价。

不过在欢庆看来,这还只是观光式的猎奇和采风。“严肃的田野调查和录音,是从拍摄纪录片《田丰和传习馆》开始的。”1993年11月,著名作曲家田丰在昆明市安宁县开办“云南民族文化传习馆”,从云南边远村落召集农民学员,通过民族民间艺人口传身授,把云南各民族传统音乐、歌舞继承保存下来。

2000年6月,传习馆因故解散,师生们大都返回原籍,翌年田丰逝世。他的好友准备将这段传奇拍成纪录片,欢庆应邀负责录音。《田丰和传习馆》剧组驱车带着沉重的设备,一个多月跑遍云南大理、玉溪、曲靖、红河等地,拜访曾在传习馆教、学的各族艺人。

每到一地,剧组往往会驻扎几天,拍摄民间艺人回到家乡后的生活。欢庆带着自己玩乐队时购置的光盘录音机,采集现场歌舞表演的声音。“虽说田野录音可以相对忽略音质,我在后期制作中还是要去掉部分生活噪音,经过编辑再交给剧组作配音使用。”

九年寻访 西南山水间的“原生态”

欢庆弹奏里拉琴演出

几十次田野调查,艰辛却有惊喜

2003年,欢庆从成都搬到大理定居,往外跑的脚步也更勤快。“具体次数记不清楚了,总之到2008年为止,几十次肯定是有的。”

欢庆的田野调查点,不少位于地处偏僻的高山深谷,交通、生活等有诸多不便。一次,欢庆等三人去凉山州布拖县的一个村寨,“我负责跟当地村民沟通和录音,另外两人分别负责图片、文字和视频记录。”欢庆等人自己搭帐篷,住在村中的空地上,平时的伙食大都是当地出产的土豆,就这样三人坚持了两周。

“没有机构支持,但只要有点闲钱就出去,这样反倒更自由。”欢庆向朋友询问,请他们介绍优秀民间艺人,这些朋友也常常主动向他推荐人选。

著名的“川江号子”收集、创作、表演者朱中庆,原为四川省歌舞团(四川省歌舞剧院前身)音乐创作员,与欢庆一位朋友的母亲恰好是同事。1952年,朱中庆等人乘木船由乐山至宜宾再到重庆,进行了我国历史上首次川江艺术采风。“活态的川江号子,早就随着传统的船工工种消失了。”2002年,为了还原船工互相唱和的场景,欢庆和当时已经73岁的朱中庆商量,采用了多轨录音的方法:先由朱中庆分别独自演唱各个声部,最后用音频处理软件合成合唱。

在其中的一段《岷江号子》中,朱中庆唱出这样的词句:“岷江流水清又清,锦江流水浑又浑。任你黄金堆百斗,难买长江满河清。”“这是上世纪50年代的船工唱的啊!我们今天再听到,内容是不是完全没有过时?民间音乐总能带给你想不到的惊喜。”欢庆感叹道。

欢庆起初广收博取,大量搜集有机会接触的各种民间音乐,有哈尼族的古调、藏族街头艺人的民歌、汉族的山歌等等,后来逐渐将注意力集中在口簧琴。“口簧琴是一种‘基础性乐器’,笙、巴乌等乐器中都有原理类似的装置,把它搞明白之后不少乐器就能触类旁通。”

九年寻访 西南山水间的“原生态”

欢庆(右二)和民间艺人合影

民间音乐记录者,一个人还不够

这些年下来,欢庆“民间音乐记录者”的身份,逐渐比“实验音乐人”更广为人知,时常有朋友邀请他录制民间音乐。

2014年,“COART艺术现场·春季”在丽江举行,主办方力邀欢庆策划其中的民族音乐单元。在他的组织下,艺术节变成了口簧琴大秀场,不仅有纳西族、彝族、佤族、傈僳族、普米族等众多民间艺人表演,还专门开辟场地展出各种不同的口簧琴,不少专家学者还召开专门的研讨会。

这场口簧琴盛宴,引起独立音乐厂牌“摩登天空”的关注。“他们有个子公司,专做实验音乐和民间音乐,负责人现场看了表演、参加了研讨会,说一定要做一张专辑。”欢庆于是担任监制,将参与演出的近10位民间艺人召集起来,录制出口簧琴合辑《天地玄簧》。

“这说明在今天,民族民间音乐越来越受关注了。”欢庆进行田野录音之初,音乐圈内还少有人从事这项工作。近年来,则不乏吴虹飞组建侗族大歌队巡演,魏小石录制、整理、出版民间抬工号子专辑等。

尽管如此,对民族民间音乐的保护与传承,欢庆并没有盲目乐观。“最初做这项工作的时候,不少干部、村民不以为然,我有时候会非常生气,觉得他们不拿自己的宝贝当回事。”欢庆发现,有些地方的古调已经失传。“随着众多现代娱乐方式的兴起,民间音乐逐渐消亡,可能是一个很难避免的进程。我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把这些快要消失的音乐,尽量多地记录、保存下来。让对它们感兴趣的人,今后有机会再听到这些声音。”

来源:川观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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