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一个青皮葫芦

文图 | 崔方春

一对大塑料花盆，放在车库出口的栏杆外侧八九年了。前几年，栽棵丝瓜、苦瓜、黄瓜，靠爬上歪歪扭扭搭在栏杆边的几根树枝子，年年都有收获。有一年，两棵苦瓜结了60多支，令人惊讶。近两年，周边树木不断长高长大，透阳光的时间越来越少，栽什么都长不好，种上韭菜、灰菜、马齿苋也收不了几棵菜毛毛。所以，到四月底了，连土都懒得翻。

五一假期，女儿网购了一大一小两个品种的亚葫芦苗，嘱我想办法栽到地里，让两个外孙女涨涨见识，了解一下葫芦的种植管理和生长过程。端着苗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下栽的合适地儿，不得已走去了两个花盆。

清除杂物，翻土施肥，挖坑下苗，浇水盖膜，忙活了一阵子。洗了洗手上的泥巴，抬头看了看周边茂密的树木，又看了一眼偌大花盆里的两棵幼苗，心想，它俩能长叶、爬蔓、结葫芦吗？

虽然生长环境差，缺乏葫芦长好的信心，但我对它们的管理还是尽心尽力的。缓苗之后，隔三差五松松土，浇浇水；爬蔓了，扎扎绳，领领头；旺长了，勤浇水，多追肥，以弥补大环境的不足，尽量让它们发育得好一些，长得快一点。其间，追过复合化肥，施过自制液肥，外孙女清理的兔子屎埋进了好几包。

应该说，在树木未发新条，树叶没有完全长大的情况下，葫芦苗的长势还不错。不但蔓子爬得快，叶子也个大油亮 ，并陆续开了几朵雄性白花。有一天下午，浇水时发现两根新发的青蔓上，各长出一个葫芦纽纽。它们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羞羞答答地深藏在肥大叶子的后面。虽然处于萌发阶段，但亚葫芦的形状清晰可见。1.5厘米左右长短，1厘米上下直径，亚口上端是葫芦头，下端是花生米大小的葫芦屁股，乳白色绒毛布满全身，很像某种动物肚子里的胚胎。

这一发现，让我十分高兴，回家即告诉了老伴。晚饭桌上，又向女儿一家四口作了通报，两个外孙女扔下碗筷，高兴的手舞足蹈，嚷嚷着非要去看个究竟。因天色已晚，视线不好而没有看成。第二天下午放学回来，带小姐妹俩去仰头看了半天，才满足了她们的好奇心。6岁的小外孙女新雨不断地发问：“姥爷，这葫芦能长大吗？”“能长大，一定会长大”。我随口应和，小家伙一个劲儿地拍手。

入夏，四周的树木天天在变化，枝条长了，叶子多了，叶片大了，落在花盆周围的阳光却越来越少，葫芦的生长环境越来越差了。我发现，葫芦秧在有限的条件下施展着自己的本能。它顺竿爬上打架的枯枝，一股头昂首找到了左边的无花果树的枝条，另一股头抓住了从车道对面探过来的白丁香树的枝梢，右面的一根蔓子攀着栏杆出去了一两米远。葫芦苗在拼搏，在求生……

但一周之后，两个葫芦纽纽身上的雌花并未开放，而是发黄，发蔫，萎缩，耷拉着脑袋脱落了。这个不幸的情况，我看到眼里，记在心里，堵在胸口。因怕她们失望，便没有告诉俩外孙女。直到有一天晚饭前，大外孙女新月问起葫芦的情况，我才不得已告诉了小姐妹俩。结果不出所料，懊恼的情绪影响了她们半顿饭。

又过了两个星期，四周的树枝更长了，叶更密了，照在葫芦蔓上的阳光更少了。不知是什么风，把攀缘到白丁香枝头的葫芦蔓子刮了下来，乱糟糟地落在了车道旁，葫芦秧的生长环境更差了……我也心灰了，意冷了，不抱任何希望了。进而，不施肥了，懒浇水了，放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了。以至于，很长时间没去看它们一眼。幸亏随着雨季的到来，老天爷丰沛的降水眷顾着旮旯里的葫芦秧，弥补了我撒手不管的错误，没有把它们旱死在炎炎的夏天。

9月初的一天，出于好奇和怜悯，我散步走到车道斜坡上，乜眼看了看花盆里的葫芦秧，突然发现栏杆里侧干裂的枝架上吊着一个青皮葫芦娃。这个“突然”冒出的家伙，大大的屁股，短短的脖子，圆顺的脑袋，周周正正地吊在栏杆一侧，十分显眼。很可惜，上首的葫芦秧已经变乌变灰，周边的叶子开始变黄变干，葫芦娃身上也布满了土黄色斑痕，收摘一个老成的葫芦已经几无可能。其实，说“突然”并不突然，只是我把葫芦秧丢在脑后，一个多月没关心，没打理，没发现它罢了。

看到吊着的青皮葫芦，我后悔了，甚至悔青了肠子。后悔对植物生命的不够尊重，后悔不该放弃对它们的维护和管理，后悔自己没有让两个外孙女见到葫芦生长的全过程，后悔没有让她们看到一个或者更多成熟的葫芦娃……

作者简介：崔方春，山东青州人，中国金融作协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已发表诗歌散文数篇，出版长篇传记《往事记忆》。《齐鲁晚报》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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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齐鲁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