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震敌胆的“老山战神”——我军炮兵在老山战场使用的主要火炮

——老山战场亲历记之八

文/大漠单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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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绵十年的中越边境战争有一个奇特现象，不管地面怎么打，双方都没有动用空军进行火力支援。于是，交战双方的地面火炮就成为火力打击的主要力量。近六年的老山作战，解放军大量地面炮兵云集于此，炮战中对越军炮兵形成压倒性优势，给越军造成巨大杀伤，极大支援了一线步兵攻防作战，被我军官兵誉为“老山战神”。1984年至1985年，我们济南陆军学校参战见习学员队配属1军1师在老山作战，60名毕业学员中有23人在军校培训专业是步兵机枪与轻便火炮，故其中17人分配到2团、3团炮兵营和2团各步兵营属炮兵连代职基层指挥员，直接指挥或操纵轻便火炮参加老山炮战，发挥重要的火力支援作用。今儿就专门聊聊当时老山战场上我军炮兵使用的主要火炮。

老山作战中我军威力最大的地面火炮——66式152毫米加农榴弹炮。

解放军编入军、师、团、营建制的炮兵，为队属炮兵；直属军区以上的炮兵，为预备炮兵。80年代我军装备的火炮主要承袭苏军制式火炮以及改进型号，苏军长期奉行“大炮兵主义”，炮兵又经过二战洗礼，火炮性能在世界上也算出类拔萃的。越军装备的火炮主要是中国、苏联援助的，少量是缴获的美制火炮。所以，在老山战场上中越两军火炮的性能基本不相上下。老山作战期间，我军参战及轮战的地面炮兵部队非常多，但始终保持着1—2个预备炮兵师，3—5个军、师（含守备师）属炮兵团，6—9个步兵团（含边防团）属炮兵营，18—27个步兵营属炮兵连，若干步兵连属炮兵班的兵力（多为齐装满员的甲种编制），大小口径火炮在1千门上下，火炮数量、口径远超越军，炮弹供应更加充足，基本是压着越军炮兵打。仅1军所属炮兵在老山作战中，就击毁击伤越军火炮128门、军车65辆。

一、山地铁锤——迫击炮

迫击炮具有结构简单、弹道弯曲、射击死角区较小等优势，适宜山地尤其是对遮蔽物后的目标射击，缺陷是射程较近。迫击炮是我军步兵团、营属火炮的主力装备，老山作战我军装备的迫击炮口径主要有60、82、100、160毫米，中小口径迫击炮分散配置在步兵营、连、排防御阵地上，灵活使用；大口径迫击炮（100毫米以上）则集中使用，由炮群统一指挥。

（一）67式82毫米迫击炮，简称“82迫”。67式（1967年定型生产，下同）82毫米迫击炮是在53式基础上改进，而53式又是仿制于苏联PM-37式82毫米迫击炮。该炮最大射程3040米，射速15—25发/分钟，行军全重35公斤，可分解人工背负。82毫米迫击炮是我军装备量最大的迫击炮，通常我军步兵营属炮兵连有2个82毫米迫击炮排（每排3门），也是与我校学员相伴最多的火炮，“82迫”多加强到步兵连排，战斗中可快速发射杀伤榴弹，及时对越军进攻或防御步兵实施火力打击。

（二）71式100毫米迫击炮，为我国自行研制。该炮最大射程4750米，射速15—20发/分钟，行军全重74.5公斤，可车载、马驮，也可分解人工背负。通常我军步兵团炮兵营有1个100毫米迫击炮连（6门），我校学员也有分配到3团炮兵营100毫米迫击炮连的。100毫米迫击炮是团炮群的重要火力力量，在长时间对抗作战中发挥重要作用。

（三）56式160毫米迫击炮，仿制于苏联MT-13/M-160式迫击炮（被誉为“红色重锤”），是我陆军装备的口径最大的身管火炮。该炮最大射程8300米，射速3发/分钟，行军全重1470公斤，汽车牵引。这种160毫米迫击炮威力虽大，但过于笨重，而我军早年摩托化程度较低，许多火炮还是靠马拉或驮运，故在64式120毫米迫击炮、71式100毫米迫击炮陆续装备我军后，160毫米迫击炮停产并逐步退出现役，约400余门转入库存储备。

当中越边境战争转入长期对峙后，围绕老山、者阴山、法卡山、扣林山等喀斯特地貌山岳丛林阵地战成为主要作战模式，越军依托大量天然洞穴或坚固工事顽固对抗，我军亟需大口径火炮充当“定点破拆器”，于是，160毫米迫击炮重新“出山”，成为我军炮兵打击越军掩体和工事的重要火力。在八里河东山的一次炮战中，我军160毫米迫击炮击中敌55号阵地屯兵洞，一发炮弹毙敌40人。

56式160毫米迫击炮在装弹。

160毫米迫击炮的最大射角达到80度，故我军在老山的160毫米迫击炮阵地都选择在山的反斜面，既相对安全又不用频繁转移阵地。当时在船头西侧里头寨附近山北面有一个160毫米迫击炮阵地，我时而从那经过，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后装弹的大型迫击炮，长长的炮管一撅一翘地装弹，就像双管猎枪装弹一样。

（四）63式60毫米迫击炮，简称“60炮”，为我国自行研制（苏军不重视小口径迫击炮）。该炮最大射程1490米，射速30—35发/分钟，行军全重12.5公斤，可分解人工背负。“60炮”的命运轨迹与56式160毫米迫击炮差不多，也是撤编后再入役，而且更加反复。老山作战时，我军许多参战部队起初并没有装备60毫米迫击炮，后根据山地作战需要临时将库存60毫米迫击炮重新入役，编入步兵连的炮兵班（2—3门）。

老山作战期间，60毫米迫击炮主要配置在前沿阵地，其不依赖专门的发射阵地，在堑壕内、掩蔽部进出口等处随时可发射；紧急情况时，炮手可手持“60炮”炮筒概略瞄准射击（类似掷弹筒射击），而安装“迫-3式引信”的60毫米迫击炮炮弹还可充当手榴弹使用。因此，“60炮”在老山也被称为“猫耳洞中的手炮”，是一线步兵可信赖的“战友”。

二、攻坚利刃——无后坐力炮

无后坐力炮属于近距离直射火炮，结构简单，重量较轻，主要用于摧毁敌火力点、工事和装甲目标等，缺陷是发射时火光烟尘较大，易暴露发射位置，需及时变换射击位置。

（一）65式82毫米无后坐力炮，简称“82无”。65式82毫米无后坐力炮是在56式75毫米无后坐力炮基础上改进研制，而56式75毫米无后坐力炮仿制于美国M-20式75毫米无后坐力炮。该炮最大射程榴弹2600米，直射距离破甲弹300米，射速5—6发/分钟，行军全重29公斤，可分解人工背负。通常我军步兵团属炮兵营有1个82毫米无后坐力炮连（9门），步兵营属炮兵连有1个82毫米无后坐力炮排（4门），我校学员有多人是与“82无”为伍。

“82无”装备量比“82迫”略多，但我军老山作战以防御为主，故“82无”使用频率不算高，但其“亮相”就是关键时刻，因为“82无”是承担进攻战斗的唯一步兵伴随直瞄火炮，作用不可替代。1军在整个轮战期间，各部队曾先后拔除越军28个据点，每当此刻，我炮兵肩扛“82无”紧随冲锋的步兵前进，发现敌火力点或工事即以肩托方式发射破甲弹，指哪打哪，战果突出。因为“82无”比另一攻坚利器40火箭筒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精度也更高，40火箭筒的优势是轻便灵活，装备数量多。

（二）75式105毫米无后坐力炮，以美国M-40A1车载型106毫米无后坐力炮为基础改进研制。该炮最大射程榴弹7400米，直射距离破甲弹580米，射速5—6发/分钟，火炮全重213公斤，行军全重2185公斤，车载自行。通常我军步兵团属炮兵营有1个105毫米无后坐力炮连（9门），我校学员有2人在3团炮兵营105毫米无后坐力炮连代职。105毫米无后坐力炮的载车是北京BJ-212A型吉普车，在山高路少的老山选择直射阵地较难，故有些105毫米无后坐力炮从车上拆下，人工搬运靠前配置，使用三脚架射击，专门打击越军防御工事及火力点，但其炮管重量达121公斤，机动时需数人搬运。

三、压制火力中坚——榴弹炮

榴弹炮身管较短，弹道较弯曲，具有中等射程，配有多种弹药，射击对象广泛，阵地较易选择，是炮兵装备的主要火炮。

（一）54式122毫米榴弹炮，仿制于苏联1938M-30式122毫米榴弹炮，是新中国生产的第一种大口径压制火炮。该炮最大射程榴弹11800米，直射距离穿甲弹600米，射速5—6发/分钟，行军全重2500公斤，汽车牵引。54式122毫米榴弹炮是军、师属炮兵团的主力装备，通常每个炮兵团有2个122毫米榴弹炮营（每营12门），在我军装备数量比较大，服役时间最长，建国后参战最多，在金门炮战、对印自卫反击战、珍宝岛之战、对越自卫反击战中都大显身手。

54式122毫米榴弹炮阵地。

老山作战我军使用122毫米榴弹炮非常多，尤其是抗敌反击实施火力压制的中坚力量。老山上原来没有公路，而打阵地战就是消耗战，重型火炮必须依靠公路运送炮弹。1984年我军调集了数个工兵团，从文（山）天（保）公路的终点船头开始，在老山北坡修筑了一条通往老山主峰的应急盘山公路。这样我军包括122毫米榴弹炮在内的大量重型火炮，大多部署在文天公路南段和船头通往老山主峰公路两侧，“7.12松毛岭大战”一天我军打了3400多吨炮弹，这两条公路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56式152毫米榴弹炮，仿制于苏联M1943D-1式152毫米榴弹炮，属于二战老炮。该炮最大射程榴弹12400米，直射距离穿甲弹580米，射速3—4发/分钟，行军全重3640公斤，汽车牵引。56式152毫米榴弹炮我军仅装备了500多门，为预备炮兵师和军属炮兵团的重型压制火炮，在66式152毫米加榴炮入役后逐步退役。在老山、者阴山作战期间，库存的56式152毫米榴弹炮重新入役，主要装备各守备师属炮兵或边防团属炮兵。1985年云南省军区守备1师3团炮兵营2连1班的1门152毫米榴弹炮，奉命对老山当面越军交通要道戈摆大桥实施炮击，用17发炮弹将该桥一举摧毁。

四、炮中狙击步枪——加农炮

加农炮身管长，初速高，弹道低伸，射程远，适宜打击垂直目标、装甲目标、水面目标以及执行远射任务，其缺陷是对阵地选择要求较高。我们知道狙击步枪打得准、打得远，加农炮与狙击步枪十分相似，是反炮兵作战的重要火炮。

（一）56式85毫米加农炮，简称“85加”，仿制于苏联D-44式85毫米加农炮。该炮最大射程榴弹15650米，直射距离穿甲弹950米，射速15—20发/分钟，行军全重1725公斤，汽车牵引。通常我军步兵师属炮兵团有1个85毫米加农炮营（18门）。

在1984年4月28日进攻老山作战前，14军40师炮兵利用夜晚将“85加”推到前沿，最近距越军阵地仅400米，攻击发起后“85加”直瞄射击越军工事及火力点，一炮一个！犹如大炮上刺刀。1军1师轮战上老山后，针对当面越军在大青山上极具威胁的几门直瞄火炮，由师工兵连在662.6高地西侧的101号、103号阵地修筑了两个“85加”野战工事（后改为永备工事），当我军“85加”开火后，将千米之外的越军大青山上直瞄火炮逐一打掉，像步枪打百米内目标一样准，这个炮阵地的“85加”也被称为“老山第一炮”。67军199师炮兵团的“85加”1连，针对越军用苏制“萨格尔”单兵反坦克导弹攻击我军防御工事，先敌开火连续击毁数个越军导弹目标，打出“炮弹”干掉“导弹”的炮战传奇。

56式85毫米加农炮上山。

（二）59-1式130毫米加农炮，59-1式是在59式基础上的改进型号，而59式仿制于苏联M-46式130毫米加农炮。该炮最大射程榴弹27150米，直射距离穿甲弹1170米，射速8—10发/分钟，行军全重6300公斤，汽车牵引。59-1式130毫米加农炮装备预备炮兵师和军属炮兵团，为老山作战我军射程最远的火炮，是打击越军远程火炮阵地、纵深目标的主力火炮。

1984年“7·12大战”中，昆明军区炮兵第4师5团8连的4门130毫米加农炮对越军目标连续实施射击，摧毁7个阵地工事、3个炮兵阵地、4个弹药所、火炮19门、军用车15辆，3次击退越军进攻增援部队，战后被中央军委授予“老山神炮连”荣誉称号。这一天，我军130毫米加农炮平均每门消耗9吨炮弹，约合200发，创下急速射记录。而这个炮4师5团的130毫米加农炮，曾成功炮击越军第二军区位于河江市的前指，为我军炮兵老山作战打得最远的战例。

五、威力之王——加农榴弹炮

加农榴弹炮简称加榴炮，具有加农炮和榴弹炮两种弹道特性，主要为大口径火炮。

66式152毫米加农榴弹炮，仿制于苏联D-20式152毫米加农榴弹炮。该炮最大射程榴弹17200米，直射距离穿甲弹800米，射速6—8发/分钟，行军全重5720公斤，汽车牵引。152毫米加榴炮为我军预备炮兵师、军属炮兵团的主力装备，1984年在老山作战的炮4师、炮9师都装备有该炮。当时我所在的2团2营由临战训练的砚山县向老山前线开进途中，正经过我炮兵阵地152毫米加榴炮在发射，那爆裂的巨大炮声令人惊心动魄。

66式152毫米加榴炮采用分装式炮弹，每发弹丸、发射药筒总重59.62公斤，比“160迫”、“152榴”炮弹都要重，是当时我军威力最大的压制火炮，在数量上对越军也有绝对优势。老山作战期间，152毫米加榴炮是我军前沿步兵坚强的后盾，火力一开威力无比，在战场上表现突出。

六、洗地神器——火箭炮

火箭炮采用多管（轨）结构，具有发射速度快、火力猛、机动性强等优势，主要用于打击面目标，缺陷是发射时火光较大，易暴露发射阵地。我军装备的制式火箭炮，源自二战世界领先的苏军БМ-13式“喀秋莎”火箭炮，曾在抗美援朝战争大放异彩。对越作战期间，我军的火箭炮仍然发挥大面积火力覆盖打击的优势，歼敌无数。

（一）63式107毫米12管火箭炮，简称“107火”。63式107毫米火箭炮是我国在苏制火箭炮基础上研制的轻型山地火箭炮。该炮为12个发射管，最大射程8500米，射速12发/7—9秒，行军全重385公斤，汽车牵引，炮身发射管可分解人工搬运。通常我军步兵团属炮兵营有1个107毫米火箭炮连（6门），我校有学员在3团炮兵营107火箭炮连代职。

中国63式107毫米火箭炮在国际上大名鼎鼎，与AK-47自动步枪、RPG-7火箭筒并称“游击战三大神器”。

（二）63式130毫米19管自行火箭炮，为我国在苏制火箭炮基础上研制的车载火箭炮。该炮为19个发射管，最大射程10020米，射速19发/9.5—11.5秒，行军全重4215公斤，车载自行。通常军、师属炮兵团有1个130毫米自行火箭炮营（18门）。

火箭炮在老山作战中多是充当“快拳手”，尤其在防御作战中，针对越军进攻大量步兵实施快速大面积火力覆盖，1门火箭炮一次齐射相当身管火炮1个营一次齐射的火力强度。尽管火箭炮每轮齐射之间装填炮弹需要一定时间，还要考虑转移阵地问题，但用其所长，集中使用，快打快撤，在老山作战中发挥重要作用。

抗美援越中经解放军调教的越军炮兵，打了多年仗，具有作战经验丰富，擅隐蔽，反应快，打得准等特点，但这不肖之徒跟师父叫板，也只有被教训的份。老山当面越军部署火炮在300门左右，以中小口径为主，与我军炮兵相比，除火炮数量少、口径小外，炮弹供应不足为主要掣肘。因越军的苏制火炮炮弹要从遥远的苏联海运，美制火炮炮弹打一发少一发，故使用炮弹数量有严格的官级权限，而与中国和柬埔寨的两场战争，最终拖垮越南经济。

老山作战我军歼灭越军3.6万余人，其中毙敌1.5万人以上，伤敌2万余人，俘敌202人。而据越军透露，其伤亡的60%以上是由我军炮火造成的，足见我军炮兵在老山作战中完美诠释了斯大林的名言：“炮兵是战争之神”。

来源：大漠单骑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