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站上讲“女性主义”的她,凭什么这么圈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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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成为戴锦华老师的“云学生”了吗?

今年6月11日,北大中文系戴锦华教授入驻B站,迄今发布了12条视频,迅速收获超过29万粉丝,也收到了“云学生”们的热情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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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锦华在B站上的第一条视频,

弹幕热情问候“老师好”

作为北大最受欢迎的老师之一,戴锦华老师在年轻人聚集的二次元流量阵地,依然神采奕奕地发表着灼见真知,保持对现实,和对大众文化精确、犀利又有趣的批评。

她输出的知识密度很高,观点也绝对刷新认知,但并不枯燥、晦涩。

而是通过缜密的逻辑和大气磅礴的语言,如浪潮般将你席卷入思想的海洋中,同频激荡。

戴老师在接受虎嗅的采访时说:“我的奢望或者说幻想,是通过互联网技术,让知识传播真正平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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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值得注意的是,平等化并不意味着“简单化”。

相反,简单化的知识和思想,是戴老师有意识去抵抗的。她认为:

……还需要警惕知识简化,以及比知识简化更可怕的思想简化。这也是我不希望看到的,在知识平等、知识普惠的情况下,我们是否会进入一个过度追求共识的状态?

知识的意义就是让人们形成自己的思想,但是现在网络的趋势反而是大家在寻求共识。

虎嗅APP:《戴锦华:我不是为成为流行而来B站的》

相比于成为共识、成为日渐趋同的互联网声浪的一部分,戴老师真诚地分享着自己的所思所想,不怕质疑,也期待沟通。

因此,她的诸多观点也免不了被推向聚光灯下,引出更多的阐发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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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讨论度最高的部分,是女性议题。

女性主义是戴老师学术生涯中的重要研究问题,《隐形书写》中,她是这样说明女性主义对她的意义的:

“对我来说,女性主义,首先不是某种’主义’,而是个人生命和成长经验的解惑,性别研究也首先不是学术,而是社会身份与言说的破镜之旅。”

因此,面对层出不穷的文化产品、光怪陆离的文化景观,硝烟四起的性别论战;戴老师关心的,是女性作为活生生的个体在社会进步、生活方式和娱乐方式变迁中,所遭遇的困惑和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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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未麻的部屋》

于是,在商品化和消费主义浪潮的席卷下,戴老师保持清醒:“我不相信女性可以通过买买买来提升社会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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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腐文化、耽美剧大行其道时,戴老师竟然也是耽美小说的读者!不过她冷静分析:

“女性形象仍然被限定在相当定型化的、充满了偏见的一种性别角色的想象中,女性作者只有通过她们的经验投射到男性角色上,才能够表达自己的社会性生存与社会性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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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面对层出不穷的“大女主”电视剧时,戴老师犀利地指出:“大女主”只是一场复制男性逻辑的幻梦;它们更多的是女性的幻想,而不是女性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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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朋友在听戴锦华老师的视频,都有很强的被启发感,那些在脑海中萦绕多年的、难以明言的感受终于找到了精准又畅快淋漓的表达。

我们醍醐灌顶般发现,平时习以为常的习惯和观念中,或许隐藏着社会和资本对性别的塑造,每一次书写和观看,或许也蕴含着你我对性别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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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北一定要提醒大家,戴老师的课堂上虽然有不少极富话题性和争议性的金句,但千万不能只看到一金句就着急认同或批判;甚至把这些话当成为攻击其他观点的“武器”。

一方面,性别议题在当今的网络空间本来就容易吸引战火,成为不同圈层、不同立场的人观点交锋的阵地,有时容易偏颇和不理智;

另一方面,任何观点都产生于特定的语境,是在完整的逻辑和充分的论据下推导而出,只有充分理解话语的背景,才能全面地了解我们所面对的复杂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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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课堂”的火热,吸引了越来越多朋友接触戴老师及其它学者的女性主义主题写作,思考性别问题。

小北今天想和大家分享由孟悦和戴锦华老师合著的《浮出历史地表》绪论中“古代文学中的女性形象”的部分论述。

不同于道德伦理、法律条文那类强迫训令式的话语系统,出自男作家手笔的作品,显然充满了比训令更接近日常生活的性别观念。

它们在象征和审美意义上,展示了封建社会对女性以及对两性关系的种种要求、想象和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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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电影《花木兰》

从“历史上的男性在文学中想象、塑造、虚构或描写女性”的方式中,我们能够对当下女性的境况产生更为深层的感知。

01 文人们对女性美的描述方式

文学能传达而法律条文及伦理规范未能传达的一种重要信息,乃是人们的欲望及对欲望的表达。

古代文学中一个简单的现象,也许有助于我们了解这个巨大文化命题:文人们对女性美的描述方式。

古代诗词中往往可见到大量形容女性“外观”之美的笔墨;惊人的是,历代文人们对女性外观想象模式上的大同小异,尤其表现在一个历史悠久的修辞手法上——即将所写女性形象“物品化”,借物象象喻女性外观。

最常见的譬喻有如花似玉、弱柳扶风、眉如远山、指如春葱,以及软玉温香、冰肌玉骨等其他已成为陈词滥调的比兴惯例。

有时干脆略去所形容的人身而径直以物象替之,缠足女子似乎不再有“脚”而只剩下“金莲”和“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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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这种修辞方式中流露出某种欲望象征化的过程。但更值得注意的,不是它泄露了欲望,而是它借物体之喻改变了这欲望的性质。

事实上,那些用之于女性的物象,并不都是弗洛伊德学说意义上的典型性象征,至少并不都是那么直接无讳的性象征,它们是一些掺杂了过多文化杂质的物象,在其覆盖下,女性在被视作性对象的同时被视为物对象——客体。

当女性外观被物化为芙蓉、弱柳或软玉、春葱、金莲之美时,其可摘之采之、攀之折之、弃之把玩之的意味隐然可见。

02 “物品化”和“欲望权”

在这种人体取物品之美的转喻中,两性关系实际上已发生了一个微妙转变。

它不仅表现或象征着一种对女性的欲望,而且借助物象形式摒除了女性自身的欲望,它所表现的与其说是男性的欲望,不如说是男性的欲望权。

确实,既然女性可以被想象为客体和对象,那么,男性便可以自我想象为唯一的和通行无阻的欲望者,剥夺女性欲望自然也就可使她无条件顺从男性欲望。

不仅如此,从这种“物品化”的性别修辞手段包含的广义文化意味观之,它乃是“父子”们将作为他性的女性纳入自己文化秩序的一个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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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昊定婚仪”的那天起,女性实际便已经有物之用了,不过没有以如此感性的、审美的形式而表现罢了。

女性外观的物化以及父子们对她的欲望方式与她在社会中的功用是同源的,唯有作为“物”,女性才会成为不含危险的性对象,毕竟物比人好驾驭。

也可以说,女性唯有以客体——物的方式,才能被父子秩序作为非敌对力量接受下来,否则甚至很难说还会不会被“欲望”。

若不然,那些不甘为“物”的美丽女性,也便不会被描述为妖魅、可惧的邪恶,乃至倾国倾城亡国亡天下的冤头债主了。

女性一旦不仅在社会职能而且在男性想象中成为心理上或生理上的物品,便获得了某种秩序内的安顿

父子们的欲望起始于对女性恐惧的终结。继而,能否消除这种恐惧,又成了欲望获得象征满足的标准。

03 “狐妖美女”和男性欲望

关于这后一点,倒可以用《聊斋志异》中的某些艺术手法作一佐证。

一方面,那些花鬼狐妖幻化的女子们,绝对是人类的异己而非同类;另一方面,这些漂亮的“女性非同类”,又常无害而“自荐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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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象征性模式:

小说中的男主人公们,因为与这些女性非同类来往而处于某种现实与魔幻的交界点。

就现实视点看来,美女既然是狐,便当是不可亲近的异类;而就魔幻的视点观之,狐既然是美女,且如此可爱,又实是可欲望对象。

这两重世界的两重视点,分别叠合于男性心理结构中有关女性的意识与无意识层面。在意识中,女子作为异己(狐)是排斥对象;在无意识中,她们又是欲望载体,是亲近对象。

“狐妖美女”极形象地概括了男性或男性文化对女性意识上的排斥和无意识上的欲望这样一种矛盾状态的最终解决,那就是在狐化女、女化狐的过程中,去尽异己的野性妖氛。

当然,这种“物化”的譬喻,特别是花草之喻,不仅仅见用于描写女性,也常常见用于文人自身。

进一步讲,以女性形象、女性身份自喻,是中国古代文人的一个悠久传统,甚至可以说,从《离骚》一直沿袭到《红楼梦》。

《离骚》的抒情主人公时而是男性,时而又毫不掩饰地自喻为女性,并用一般指涉女性的象征自指。不仅“扈江离与群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且有“众女妒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这种以性别之间的互指、混淆、重叠而抒发一己之慨的艺术设计,成为文人们广泛使用的一种修辞惯例和创作构思。

曹植《美女篇》那个因理想高远盛年未嫁的美女,不能不说在一定意义上寄寓了作者本人的隐忍和无奈。而他个人的哀伤表现为女性的哀伤时竟十分贴切:“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宋词中的这种用法更是不胜枚举,花样翻新。牵强些说,甚至《红楼梦》中那些红颜薄命的女性形象与这一传统也不无关联,虽则这绝非唯一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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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红楼梦》这样一部极为复杂多义的著作,有学者在分析宝、黛、钗三人关系时,曾将宝钗和黛玉分别作为宝玉的超我和自我,也许不全是异想天开。

总之,正如士大夫们以“芳草当须美人折”之类的象喻寄托“刀贵一割之用”的情怀一样,自喻或自拟女性,也是以美人迟暮或被弃被妒的情境,寄寓怀才不遇、有志难酬的骚怨。

04 女性们的两种出路

在文学中,也是在现实中,女性们只有两条出路,那便是花木兰的两条出路。

要么,她披挂上阵,杀敌立功,请赏封爵——冒充男性角色进入秩序。

这条路上有穆桂英等十二寡妇,以及近代史上出生入死的妇女们。甚至,只要秩序未变而冒充得当,还会有女帝王。

要么,则解甲还家,穿我旧时裙,著我旧时裳,待字闺中,成为某人妻,也可能成为崔莺莺、霍小玉或仲卿妻,一如杨门女将的雌伏。

这正是女性的永恒处境。

否则,在这他人规定的两条路之外,女性便只能是零,是混沌、无名、无意义、无称谓、无身份,莫名所生所死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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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大而完整的父子秩序贯穿着中国文化史,这一一统秩序是将生理上以及农业社会生活方式中的性别角色高度社会化、政治化、制度化及至符号化的结果。

从家庭和私有制起源始,男女性行为中的主客关系,加之在一定生产力水平上形成的性别分工的主从意味,便被作为一种广泛适用的模式推广到政治统治、社会等级、礼仪、伦理、行为规范以及话语领域,形成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宏大社会—文化结构。

在两千多年的历史时间和九百多万平方公里的生存空间中,大部分女性除去在规定的位置、用被假塑或被假冒的形象出现,以被强制的语言说话外,甚至无从浮出历史地平线。

谁也不知她们卸装后还是否在生存,在如何生存,如果是,那么势必生存于黑暗、隐秘、喑哑的世界,生存于古代历史的盲点。

可以想见,这黑暗大陆一旦照亮,那么人们眼中的历史形象会有一番怎样的巨变。

05 今天我们如何言说女性?

随着社会发展和科技进步,女性地位和处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同时,也受旧的顽疾和新的问题所困扰。

其实不管在是戴锦华老师的网络课程中,还是在学术著作中,都能看出一个隐藏的出发点:对历史的暗影中、或深藏于地下的“人”的关注。

她在《浮出历史地表》后记中说:

……唯有在发达国家和地区,未有受过足够高程度的教育,且足够(越来越)年轻的女性方能享有社会进步与技术进步的空间与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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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他女性,则在愈加急剧的社会分化、阶层固化间沉沦,成为文化乃至社会的不可见的所在。与“地表”上的五色斑斓同时存在的,是地下无尽的暗晦。

对于女性,对于性别议题,进步或倒退,激进或保守,已不再是有效的坐标和度量维度。

在中国妇女也是世界妇女“浮出历史地表”百年之后,今天,我们如何言说女性,如何言说女性的言说,却已然是(或已然是)新的命题。

-End-

编辑:妍书

观点资料参考:《浮出历史地表:现代妇女文学研究》

你是戴锦华老师的“云学生”吗?你对现在社会上经常引发热议的“性别话题”怎么看?在评论区留言和小北聊聊吧~

《浮出历史地表:现代妇女文学研究》系统运用女性主义立场研究中国现代女性文学史的经典之作,深入阐释了庐隐、冰心、丁玲、苏青、张爱玲等九位现代重要女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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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形书写:90年代中国文化研究》

全景展现中国当代文化现象,深刻剖析90年代人文精神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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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北京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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