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野芫荽(下)

情系野芫荽(下)

泰山算是一座大山,孕育了奈河梳洗河泮河柴草河等溪水河流,山泉水清澈甘甜,应该长有野芫荽吧。

闲来无事,便去钻山沟。“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去找寻野芫荽的身影。

一次去爬扇子崖,回来的路上,坐在小道边石头上休息,见几个年轻人几个中年人簇拥着一个老太太下山。老太太白发苍苍,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衣襟不同流俗,想必不是俗人。她手里提着个塑料袋,边走边薅几把路边的野草,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也帮着她摘取,一同放进她的塑料袋里。我好奇,便问:“你这是采的什么宝贝?”老年人很热情,拖着长腔介绍说:“这是鬼圪针。”语气里带着对野草的赞许。

“干什么用?”

“吃啊,——吃了能治高血压。”

“怎么吃啊?”

“用开水焯一下,直接调着吃。”

一听说能治疗高血压,我便兴奋起来,高血压已经伴随我好多年了,于是也随手薅了好几把,装在一个塑料袋里。

这鬼圪针肥硕的茎杆,厚实的叶片,叶脉有纹路,叶边有锯齿,看着就是能吃的样子。

情系野芫荽(下)

这是鬼针草的幼苗。

情系野芫荽(下)

这是鬼针草的花和种子。

原来,这鬼圪针,学名叫鬼针草,成熟以后,种子变成一包针,每个针尖都分叉,有人和动物经过,触碰到它,就扎在你的衣服上毛发上,跟着你行走。这就是名称的由来吧。网上介绍说,这野草,或者说是野菜,确实能调理高血压。

回到家里,清洗,焯水,切段,调制,凉拌,送入口中,仔细地品咂,嗯?这味道甜中带苦,浓浊得很,稀有得很,别致得很。这味道怎么似曾相识?什么时候尝到过?在脑子里仔细地搜寻,就是回忆不起来。

纠结了好久,实在想不起来,只好作罢。

隔了四五天,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见地边摊上有卖蔬菜的,样子就像胡萝卜苗,询问一下叫做茴香苗,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买回家一把,炒了吃,也是一种似乎吃过的感觉。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这味道,这魂牵梦绕的味道,这若有若无的味道,就是野芫荽的味道。这个茴香苗的味道,和大茴香瓣的味道,和鬼针草的味道,和胡萝卜苗的味道,都很相似。所不同的是,鬼针草的味道恶了一点,冲了一点,而茴香苗的味道,甜中带有清香。而野芫荽的味道,甜味浓郁,香味淡远,回味绵长。

这味道,更让我思慕野芫荽了。

一次周末去游黑龙潭,走过了建岱桥,下到山沟里,来到白龙池处,顺着溪流往上走。一片低矮芦苇丛,溪水静静地穿过,水边几株植物吸引了我,纤细的叶柄,小小的叶片,匍匐在地上,嗯?这是什么?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掐一片叶子揉碎了闻一闻,甜兮兮的,有种清香味,是一种隐隐约约似乎尝过的味道。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三个字:野芫荽。这是不是我日思夜想的野芫荽呢?我不敢确定。赶紧拿出相机来拍照,反反复复拍了好几张。接下来的游览变得心不在焉,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这几株植物。回到家里,拿着相机去请教对植物颇有研究的朋友,朋友回答我,这是水芹,在南方很常见,在北方不怎么多见。热情的朋友还推荐我用手机软件识别花草树木,说以后遇到不认识的植物,拍照上传就能够识别了,我欣喜不已。

基本上可以确定,我所魂牵梦绕的野芫荽,就是水芹。但还有点疑惑,说是叫水芹,怎么没有一点芹菜的模样呢?怎么一点也没有芹菜的气味呢?倒是隐隐约约有一点芫荽的味道,看来民间叫做野芫荽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上班一星期,心神不宁,记挂着我的野芫荽呢。又到了周末,我带好工具,准备去白龙池挖取我的野芫荽,也就是水芹菜。但是到了那里一看,大吃一惊,由于景区环境整治,修葺了人行道,铺砌了台阶,清理了河床,原来的水芹菜已经杳无踪影了。

我怏怏而回,感觉遗憾,非常遗憾。

想重拾我的野芫荽味道,咋这么难呢?

情系野芫荽(下)

这是当年白龙池附近的野芫荽。

一次朋友聚会,聊起了药草,聊起了野菜,谈到了水芹菜,谈起了我的相思。一个朋友说,“我知道哪儿有水芹菜,明天我带你去。”

“真的?”我将信将疑。

“真的。”

“你认识水芹菜吗?”我还是不放心。

“这有什么难认的?一看就知道。”他信心满满。

第二天,我们如约而至。

那是一个新修的公园,跨梳洗河两岸。主河道两侧,水沟纵横,算是一块湿地公园。沿着溪水,确实长满了一种像极了芹菜的植物,宽大的叶子,叶片深裂,像极了我们常吃的芹菜。粗壮的叶柄,单株就匍匐在地,簇生则挺直了腰身,叶柄内侧有凹槽,也和食用芹菜极为相似。

“这不是水芹菜。”我确定地说。

“你看这多像芹菜啊,又长在水边,还是野生的,不是水芹菜是什么啊?”他笃信不疑。

我拿出手机,用识别软件拍照识别,叫做石龙芮,是一种有毒植物。

石龙芮是毛茛科植物,水芹菜是伞形科植物,两者的亲缘关系毫不搭界呢。

万幸,没有盲目地采挖食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情系野芫荽(下)

这是石龙芮。匍匐的叶柄和叶片。

情系野芫荽(下)

这是簇生的石龙芮。

情系野芫荽(下)

这是石龙芮的花茎。

通过网上查证得知,还有一种和水芹菜长相极为相似的植物,叫野芹菜,生长环境也一样,都长在水边,也是有毒植物。和水芹菜不同的是,野芹菜叶片上有绒毛,有一种臭味,而水芹菜有一种清香味。我没有见过也没有找到过野芹菜,所以也说不清楚。总之,挖取食用水芹菜,多加小心就是了。

去年去上海小住,竟然发现在菜市场里有水芹菜售卖。经过打听,水芹菜大都是野生,基本上没有培育养殖的,那是因为水芹菜对环境要求不高,只要是有水,就能大片繁殖生长。商场里售卖的水芹菜和我印象里不一样,我印象里的水芹菜矮矮的,叶柄也就二三十厘米长,匍匐在地上,而售卖的水芹菜有五六十厘米高,有些纤细,叶柄微红色,叶片较小边缘有锯齿,这和水芹菜是不一样的,也和常吃的旱芹菜也不一样。莫非南方水多,所以水芹菜长的高大?

情系野芫荽(下)

这是售卖的水芹菜。

我爱芹慕芹,竟然在植物科普圈文友圈朋友圈里有了一点小名气。一天,一位网名叫“采芹人”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想找到水芹菜吗?我告诉你。出泰山不远,顺泮汶河而下,到了与牟汶河相汇的地方,那里有大片的水芹菜。你去找找看吧。”我表达了感谢,赶紧前往,果然有大片的水芹菜,挤挤挨挨的,簇生在一起。因为簇生在一起,拥挤着生长,所以也有四五十厘米高呢。

情系野芫荽(下)

这是我采挖的水芹菜。

情系野芫荽(下)

水边一大片水芹菜,簇生。

我喜不自胜,一首诗《邻溪有水芹》随心而出:

年老又逢春,厌看花纷纭。

冠毒正肆虐,寂寥无相亲。

幸有老友问,交谈有奇闻。

言说溪不远,清流水不深。

其中有天物,野生名水芹。

此物天上有,飘落入凡尘。

心疑往探看,果然满地锦。

东天正红霞,绿毯接天云。

根白润如玉,叶绿自生津。

闻香沁肺腑,尝味直透心。

采摘难停手,不觉日西沉。

收拾回家转,一路尽欢欣。

获丰精神爽,放歌不自禁。

迫急不可待,活剥欲生吞。

忍饥并忍累,淘沙再去根。

精挑又细拣,漂洗何殷殷。

热炒兼凉拌,清香馥又醇。

酸甜苦辣咸,味里有乾坤。

就菜一口酒,醒脑且提神。

酒后一箸芹,梦幻又销魂。

芹酒一相遇,顿成天上人。

几次吃不尽,尚余一大盆。

欲献通达者,茫顾无知音。

又恐惨口腹,富者哂笑贫!

我采摘了两大塑料包,回到家里,做粥吃,包饺子吃,凉拌吃,做小豆腐吃。那味道,似乎没有我记忆中的那么好吃,但是那味道,特殊,甜味清淡,香味绵长,吃一次,唇齿留香好几天。这让我足足过了一回野芫荽的瘾,也过了以后心理上的瘾。

多亏了网友“采芹人”。原来,采芹人就是读书人的意思,也是秀才的称谓,来源于《诗经.鲁颂.泮水》中的诗句:“思乐泮水,薄采其芹。”看来中国古时候就有采芹献芹食用水芹菜的传统呢。

2022、4、27

来源:胡叨叨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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